在过往的时空里,高承勇留下的痕迹与信息并不丰富,有限的信息与他冷酷的杀戮形成极度的落差。在这个时刻,竭力寻找即使片断的信息,才是正当的媒体之道。 在甘肃青城与白银之间,是重重叠叠的黄土矮山本文摄影|张雷 甘肃青城古镇上开纪念品店的曾彩玲记得,高承勇是一个学习并不出众的人,网上所谓的“成绩数一数二”,根本没有的事。他俩是青城中学的校友,后者比她高一级,1985年落到了她班上补习,也就是复读。那个年代,曾彩铃即使和同桌男同学也不吭气,“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在这座镇上一流的中学里浓固不开,但她起码会记得些尖子生。“他也就中等水平,连话都没有,只跟一个残疾学生一起玩。” 高承勇喜欢用土疙瘩扔女同学是有的,但在风气不转的青春期时代,这是很多男生引起女生注意的法宝。除此,他只是习惯性低着头,“仿佛地上有黄金”,或者埋头用功。1985年那届班上有8个同学考上本科,最好的在北师大,这个40人的班可谓优秀得惊艳。那时一届届复读下去的大有人在,四年五年都不稀奇,高承勇考了两年而不得,只能回家务大棚。 直到今年8月27日,“高承勇杀了人”的消息一传开,天下皆知。曾彩铃后来碰到同学就问:“你说意外不意外?”“咋不意外?太意外了。”高家四口虽已搬到白银14年,但这位沉默寡言的老同学一直在一个“风雅青城”的微信群里,“猜谜啊唠家常,挺能说的”。 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去年在东滩村,一位同学搬家暖房子,请高承勇来记礼。20世纪90年代,镇上人都知道白银出了个杀人狂,专杀红衣女子。她说:“那时候老妈子都不让我们穿红衣服去白银,千叮咛万嘱咐要晚上睡觉时顶着门。”眨眼工夫,那个横行28年的幽灵杀手,与这个眼皮子底下最不可能杀人的人重合到一起。 荒僻的祖宅 族弟高承海也是21岁才从高中毕业,他比高承勇小7岁。在20世纪90年代,走出农门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高考。2014年,镇上搞旅游开发,沿街农户一律换铺面式排门,高承海家拆了三间屋子,大量铺盖床、沙发柜没处放,一个亲戚给他介绍了常年在外的高承勇,后者很爽快地答应给他寄放物什,给他配了把大门钥匙。“我之前从不认识他,现在他的儿子走在街上我都不认得。”高承海这样强调,虽然是同族,但仅靠一条血脉微弱联系的高家门,从不会远房近亲大团圆。 在青城镇的深处,就是高承勇家所在的城河村。那里的房子由砖垒加土坯的方式建造清明或七月十五,高承勇一定会回来祭祖上坟,那是青城人的规矩。他偶然跟镇上人打“扎金花”,多数时候很快就开着面包车走了,也不会跟高承海打招呼。高承勇1.73米的个子,身强体壮,肤色黝黑如茄,别人吃一碗糁饭,他要吃三四碗。高承海唯一跟他吃过一次饭是去年,然而也没什么共同语言。高承海觉着,自己是农民,高承勇不是;高承海的女儿在酒泉读大专,他族兄高承勇的两个儿子都是本科,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高承海现在镇上承包了三处茄子田,秋种时分整天来回铺地膜、浇水,农活非常忙。8月27日中午,镇党委书记带着七八个便衣来到大棚找他,出示搜查证后,让他把高承勇家的大门打开。那天,没有人知道高承勇到底犯了什么事,村民们难得在这座荒弃的院前聚集看热闹。高承海问警察到底什么事,警察回答:“小事,你不用管了,跟你没关系。”直到8月29日一早,他在地里听到传闻,连忙用手机连接网络…… 高承勇的堂姐高承弟是8月28日知道的,她带孙子去镇上幼儿园报名,迟来的消息传到耳边,当场吓晕过去。至今,她嗓门低沉,话音冷得发抖,作为女辈,虽然跟高承勇无密切往来,但她是高家不多的还生活在小镇目光下的人。古镇的两条主路校场街和条城街如十字架般交叉伏在黄土矮山的怀抱中,高家人衍息的城河村就在古镇深处,村中砖墙由黄土夯起,跟地面连成一色。高承勇家的宅门寒碜,缩在一条仅容一人的10米土巷里,极易被忽略。90年代时,他就在外谋生,十天半个月出现一次,隔壁同族的长辈高作仁见到他,问:“才回来?”“嗯。”问一句答一句。 高承勇家的宅院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