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田间地头铺上泡沫板,搭起蚊帐,等待凌晨2点之后,玉米地里响起"嘟嘟"的声响。这是好蛐蛐的叫声,沉郁厚重;一般的蛐蛐则"吱吱"叫,尖而亮。 那是从土地里冒出的真金白银。2015年,一条重7厘左右的蛐蛐在黑风口曾卖出5万块的高价。7厘约0.65克,相当于一颗阿莫西林胶囊。按同时期黄金298元/克折算,即使是同等重量的千足金,也不过194块钱。 当村里的男人们归来时,将蛐蛐转变为财富的接力棒落在了主妇身上。 在虫季,一个幸福家庭的标配是一个出色的撬子手和一个能说会道的媳妇。她们需要在老公躺下休息的清晨,拎着15块钱一只的编织篮子,到早市上推销战果。 蛐蛐被分装在拳头大的白瓷小罐里,用橡皮筋箍着。虫客根据阅历和眼光给价。有的把厚厚的眼镜抵在蛐蛐罐边上,打量半天:先看头,后看腿,再看皮毛不后悔,最后打草看牙。也有人一掀盖儿就报价。 在这个桌上开价100卖不掉的虫子,到了下个桌,可能被1000块买走了。"从三五块到一两千,几乎没有剩下的虫子。"许敬晴说,即使抓不到卖价昂贵的"万金虫",在象征凉寒的露水爬上庄稼之前,一个家庭也平均可以赚两三万。 口才和耐心,会为每一条虫子找到主人。
万金虫 2016年秋天,许敬晴的一位叔叔卖出了一条1.3万的蛐蛐。对方出价1万,开奖,成交后感叹蛐蛐确实好,一高兴又给了三千。 买到好虫的玩家放起鞭炮;卖出虫子的叔叔买来烟花,又买了烟分给一起下地抓虫的战友。 北京人最初下山东的时候,还是可以用手电筒里抠出的电池,换来两条蛐蛐的年代。 1993年,老崔第一次下山东,虫友在地头儿花150块钱买了两条蛐蛐儿,旁观的农妇吐吐舌头,觉得不可思议。 到了2003年左右,开大众捷达出现的个体小老板不再是市场的大户,开悍马、保时捷、奔驰,身家上亿的老板开始出现在市场,很快成为"大户中的大户"。 "一只蛐蛐三头牛"的致富经终结了老崔们免费下地抓虫的经历。去年,他和几个上海虫友进地抓蛐蛐,需要花500块钱包下一块玉米地。 大户到了撬子手家,会像走亲串友一样给孩子发红包,"一般都是上千块",为的是打好"群众基础"。 想要获得好虫,要么需要付出令人咋舌的高价;要么需要超乎常人的眼力,凭借低价捡漏。 始自宋朝的古书上,列出了青、黄、紫、红、黑、白六大类共260多个蟋蟀品种。不同的颜色和特定的形态匹配,便会演绎出等级悬殊的蟋蟀。"乌头金赤、蟹壳青、紫黄、青麻头、铁头青背、琥珀青、白牙青……"具备"帝王相"的蛐蛐鲜见,且不易辨认。 许敬晴记得,2015年前后,两条独腿蛐蛐在城市对抗赛中战绩卓越。虫客和虫贩子开始不断找上门,"有没有天独?"古谱上的描述和现实的战绩,让玩家觉得天生独腿的蛐蛐"打起来会往死里打"。
再早几年,"乌钢牙"曾千金难求。但有虫客收虫时,一早上看了十只。"乌钢牙"后来被证实是少数人将虫牙做手脚后混入市场的假货。再到后来,只要说一句:"‘乌钢牙’要伐?"顾客就会立即被吓得逃走。 2016年秋天,42岁的北京玩家柳森花500块从黑风口买回一条"黄扳钳"——外壳黄色,牙齿像扳钳一样威武有力。 当年,他花了几万块收虫,最贵的一条叫价2万,8000拿下。这条初看起来"中不溜儿"的黄扳钳,在当年北京虫王争霸赛上,赢得6厘1重量级的"虫王"。 "收虫儿就跟搞对象一样,别人看范冰冰、Angelababy好看,你就瞅不上,就图俩字儿,喜欢!"3月18日的上午,柳森穿一件蓝绿色布克兄弟Polo衫,坐在摆满各式蛐蛐罐的方桌前。他在北京一家企业担任中层管理者。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