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蟋蟀学者的表述,因水质和土壤利于蟋蟀钙化,山东有一条自北往南的蟋蟀产区,位于东经116°30′——117°30′,包含宁阳、乐陵和宁津等16个地区。虫客们把去山东抓虫和买虫,统称为"下山东"。
其中,又以泰安市宁阳县和德州市宁津县最出名,两地蟋蟀彪悍善战,曾为历代朝廷进贡斗蟋。 按照当地公布的数据,每年至少有10万人会从上海、北京、天津、杭州、南京等地涌入宁阳县。这一数字,接近宁阳县82万总人口的八分之一 。 老崔依然是一宿硬卧睡到山东。老辈儿玩家喜欢亲自下地逮虫。他们享受漆黑天地间,捕得战将的使命感。 疾病收回了老崔一半的抓虫时间。以前身子骨好,晚上10点钟下地,熬个通宵才撤。现在只能晚上六七点开始钻玉米地,半夜12点乖乖回旅馆睡觉。 宁阳县乡饮乡小孔家村村外的一个十字路口,形成了中国著名的蟋蟀交易市场——黑风口。 当年,远道而来的虫客为了看到第一手蛐蛐,半夜坐着小马扎,在路口拦截抓虫的农民。四周都是沟,天黑风大,起名叫"黑风口"。 许敬晴是村里的85后,从他记事起,村里就出现了拿着大哥大来收虫的上海人。改革开放后,斗蟋逐渐摆脱了"老四旧"的枷锁,开始成为一部分富裕人群的新娱乐。他的家族参与了黑风口的开发——填平深沟,盖起两排门面房,还在村委会的支持下,竖起了一块石碑:黑风口蟋蟀交易市场。 圈里叫得上名号的玩家会带着上百万现金出现在黑风口。他们包下人流量最大的路口,每人一张小方桌和一条小板凳,等待虫子被送到眼前。剩下的摊位也寸土寸金,10块钱一个沿街排开。 "坐一下和坐一天,都是十块,招待茶水。"许敬晴的一个亲戚,在虫季摆上几百张桌子,一天就能收入过千。最热闹的时候,整个黑风口周围"估计得有一千张桌子"——至少相当于村庄人口的两倍,许敬晴顿了顿,又补充:"保守地说"。 早上10点之前,黑风口会陷入瘫痪,所有车辆需要绕行——人群有多涌动,财富就有多黏稠。 每到虫季,黑风口蟋蟀交易市场就热闹起来。 虫客挤满了兰州拉面馆,烟酒供不应求,平时一个月都卖不出几桶的矿泉水也断货了。村民开着车,拉着自己家的水摆起摊位。为蛐蛐罐砸底的土也需要专人去深挖,再拿到市场售卖。"卖零钱"的吆喝声,会告诉你,在虫季,即使没什么可卖的,零钱也是一种商品——100块钱可以换走95块零钱。 负责去粗取精的二手虫贩,出现在市场里、游走在村间地头,为"财神爷"们搜罗将帅。热心的中间人,如果促成一笔大额交易,也会获得几百到几千不等的介绍费。 对一条好虫的热望,驱使着虫客在早上5点钟出摊。"争的就是第一个看到撬子手抓到的蛐蛐儿。"许敬晴说。 撬子手是蛐蛐捕手的职业称谓。在虫季,外出打工的青壮年会像春节返乡一样,请假回家抓蛐蛐儿。 8月8日是约定俗成开始抓虫的日子,听上去充满了好彩头。 他们趟遍了村庄附近的田地,又组成摩托车队和汽车车队,向十几公里、甚至上百里外的玉米地进发。裹着水绿色的迷彩服,撬子手的武器是头顶的矿灯、手里的罩网和腰间的竹筒。 凌晨,在地头等待抓蛐蛐的撬子手睡在蚊帐里。 男人们黄昏时出发。前半夜一垄一垄趟过田地逮虫。后半夜则要靠"听叫"——在地里吃饱喝足的雄蛐蛐会震动翅膀,召唤配偶。有经验的撬子手通过叫声,能听出蛐蛐的厘码和优劣。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