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班 2月14日晚8点15分,冠捷F3厂区,正值早晚换班高峰时段,一拨拨穿着蓝色、紫色工服的工人在厂房和宿舍间穿梭。他们中的有的人面相稚嫩,身上的工服显得有些宽大。 捷星工厂二楼车间吸烟室内吸烟的实习学生上夜班的学生慢慢在宿舍楼下汇聚,又流向不远处的厂房,那里大门敞开,门前灯光昏暗。澎湃新闻记者随机拦下10名上夜班的工人询问身份,其中有9人说自己是来自云南、重庆、贵州高等职业学校或中等职业学校的学生。 “你看那个女生,是我的前女友,也是我们学校的,你猜她是什么专业的?”张强指着远处一位女生问,“学前教育专业的,也就是幼师,你说我们汽车维修专业来电子厂实习已经让人想不通了,这幼教专业也来,简直可笑嘛。” 澎湃新闻记者借了一套工服,以“实习生”身份进入位于厂区北边的捷星显示屏装配流水线车间。学生们分布在车间数条不间歇运转的流水线上,有人专门给显示屏拧螺丝钉盒盖,有人专门检测显示器插电后屏幕上是否有异常,还有的给装配好外包装的显示器贴标签。一些学生则不停弯腰、起身,将组装好的显示器从地上搬到流水线上。 六人间宿舍夜深了,学生们大多脸上挂着疲倦,没有人说话,只剩下机器的响动声。困极的实习生会溜到车间二楼吸烟室,那里大多数时候烟雾缭绕,近20个座位上几乎坐满了学生面孔的人员,沉默地吸烟。 经澎湃新闻记者确认,他们基本都是轮到上夜班的学生。“一晚上少的话得抽7、8根烟,多的话差不多十几根吧。上夜班,(抽烟)实在没办法,但是不敢耽搁久了,如果领班发现我在吸烟室,肯定被骂。”张强说。 终于“熬到了”次日早晨8点,夜班学生和白班学生们对接后,陆续走出厂区,在宿舍旁边的小摊上买了热乎乎的饼或包子,又匆匆赶回宿舍睡觉。 但集体宿舍里,“白日梦”并不好做。“有人在活动,怎么可能睡好?夜班一上一个月,生物钟全打乱了。”与张强同宿舍的一名学生说,上白班一天有时要干13个小时以上,活儿干不完不能下线,但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上夜班,通宵干活实在太折磨人了。” 令学生们愤愤不平的还有夜班待遇问题:正式工人上一个月夜班有200元左右的夜班津贴,但数名学生对澎湃新闻称,自己从未享受到这一津贴。 多名云南国土资源职业学院的学生说,他们感觉自己被“骗”了。 位于冠捷F3厂区西环小区的职工宿舍共有6栋楼十几个单元,原本是民居的公寓被改造成一间间集体宿舍,有上床下桌的六人间,也有四张上下铺床的8人间,捷联和捷星的一线职工和前来“实习”的学生就混住在这些宿舍里。 2月14日下午,还在宿舍内休息的云南国土资源职业学院机电工程学院二年级学生官乐(化名),向澎湃新闻展示手机里保存的两份电子版协议书,这两份协议书内容不同,有的还前后矛盾。 云南国土资源职业学院学生在实习前所签订的三方协议第一份是学校(云南国土资源职业学院)、实习单位(福建捷联电子有限公司)和学生个人签订的三方协议,上面规定“每周工作5天、每天工作8小时”,实习单位需给学生购买保险。但没有遵照教育部等五部门去年4月份联合发布的《职业学校学生实习管理规定》(下称《实习规定》)要求,注明实习生的报酬。 到了福清以后,学校又让签协议,甲方成了突然冒出来的福建华帜劳务派遣有限公司。”官乐指着手机屏幕上的协议说,这份协议规定,中介不会给学生“保险”,工资待遇12元每小时,不区分节假日与白夜班,工作时间以及白夜班分配根据生产需求,由用工单位安排——换句话说,学生们需要加班,昼夜两班倒。 “这不是把我们卖给中介了么?”官乐和同学们有些气愤地问。云南国土资源职业学院学生提供的到工厂后所签的“实习合同”,甲方变为华帜劳务公司。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