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伟宁来说,女儿家在顺义有套房子给他打理,算是为亲人的回归留个念想。但亲人有一千多天没有回来的事实仍是他的噩梦,白天他还得在老太太面前强颜欢笑,继续骗老太太说孩子在国外。 栗二有则从来没有梦到过孩子。“因为啥,我孩子是搞通讯的,他没有出事之前,每天也是全国各地在转,春节(前腊月)二十八、二十九才回家,过了春节初五、初六他就出去了。所以虽然说孩子失联,但是我觉得他还在外边工作。” 他每个星期天给儿子打电话,对“您拨叫的电话已关机”听而不闻,然后对着电话拉家常。选择星期天是因为“怕耽误孩子在外边工作”。 12月6日,栗二有从北京出发,去到马达加斯加与姜辉他们汇合,“一块去找真相。” 刚到马达加斯加圣玛丽岛的海边旅馆,行李还没放下,栗二有就摘下树上的一个野果吃。姜辉忙说,“你别瞎吃,别中毒了。” “我说了他还在那咬、说了他还在那咬。”姜辉回忆。在马达加斯加的沙滩搜索残片时,栗二有突然躺下,对姜辉说你给我拍个照片。 栗二有说,果子能吃,躺下感觉沙滩的热量也可以承受,证明儿子像鲁滨逊一样在一个岛上生活着。《鲁滨逊漂流记》的故事,他不记得已经对媒体说过多少次。 他总拿马达加斯加跟马来西亚对比,说马达加斯加东海岸的气味是好闻的,不像2015年初到马来西亚海岸时,闻到的“呛的人受不了”的腥气;马达加斯加的海水很清,三四十米深的时候都能看到海底,马来西亚的就没那么清。总之他认为马来西亚的海水就是“凶险呛人”,而马达加斯加呢,“用一个词就叫沁人心脾。” “海水很蓝,圣玛丽岛被绿色覆盖,我的儿子现在就住在类似这样的一个岛上。” 12月21日,澎湃新闻记者到栗二有家时将近下午1点,栗二有早已吃过中饭、睡了午觉,正和妻子坐在客厅里看中央电视台中文国际频道,看有没有关于飞机的新闻。这是他们每天必看的频道,除了睡觉和外出,电视就没关过。 这天是冬至,他的妻子坚持要热饺子招待记者,“冬至不吃饺子要烂耳朵。”她有些自豪地说,“如果别人家里出什么事,会感觉家里阴森森的,我没有。儿子一年到头出差,我们习惯了。要是不提这件事,我就感觉孩子还是在外面出差的。” 她每天要吃安定药。失联事件发生一年来,她常在睡梦中无缘无故坐起来哭喊,摔手机。第二天栗二有问起来,她自己也疑惑,“我没有摔,我没有哭。” 在妻子彻底摔坏3个手机后,开奖,栗二有带她到邯郸市中心医院。那是2015年夏天,妻子被诊断为重度抑郁。 女儿、女婿坚持让母亲来自己家住,带带外孙女,分散精力,她的情绪才开始渐渐好转。只是依然不稳定,“小外孙女才两岁大,我也跟她着急,一点小事惹到自己了就发火。” 栗二有也感觉自己身体快累垮了。于是,他强制自己哪怕睡不着也要在晚上两点前睡觉,六点准时起床打太极,中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午休。 “没有一个好身体,等不回来的。”他用宣布一个五年或十年计划的口吻说。 日常 12月23日下午,姜辉开车送女儿去上英语课。这是女儿为准备幼儿园升小学考试报的班。 一路上,姜辉让女儿把路上随机碰到的车牌号数字相加,开奖,练习加法,又教她用英文念100以内的数字。送完孩子,他开车到民航局,拿出一块20厘米左右的蜂窝状碎片,“这是我们这次在马达加斯加捡到的疑似MH370残骸碎片。” 下午两点半,工作人员收下碎片。姜辉开车接女儿下课,把她送到滑冰馆,陪伴她训练。 这时,徐京红已经送完孩子上学并来到北京。她买了汤,送到父亲病床前。晚上,姜辉会在微信上找徐京红聊天,安慰承受着重负的徐京红。 时而有更年轻的家属找徐京红,“徐姐我该怎么办。”“我只能安慰她们,抱着她们哭一哭,然后劝她们要坚强,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坚强。” 一位家属的丈夫在飞机上,她独立抚养两个孩子。因为职业限制,她频繁出差,没办法常常陪在孩子身边。她经常哭,一些朋友觉得她“没完没了”;而当她在微博上发些快乐的内容,会有一些网友私信:“你老公都没了,你还笑。” 徐京红为这位家属愤愤不平,“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让我们怎么自处啊?” 只有和家属待在一起的时候,徐京红才能放松地哀乐无常。“会一起笑得很开心,也会因为一个人崩溃而大家一起崩溃掉。”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