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想出来在学术期刊上刊登科幻小说这种馊主意的?反正亨利·吉(Henry Gee)是拒绝承认的,“我总觉得那个人不是我,但我的同事都说是我……”总之事实是,1999年,为了庆祝千禧年到来,身为《自然》资深编辑的他开始兼职负责发科幻了。 几年后,科幻成了固定栏目。如今,这个名为“未来”(Futures)的板块恐怕已经是《自然》纸刊阅读率最高的栏目了。“这些科幻已经成了很多研究者的一种秘不与人道的乐趣,” 他说,“他们不会公开说,但是会向同行和编辑承认:每次拿到一本《自然》,他们最先看的就是科幻版。”(编者注:今年3月8日我们就推送了一篇《自然》科幻版小说)
亨利·吉。图片来源:JohnGilbey 作为学术期刊的编辑,亨利·吉的日常和其他编辑没有差很多:读论文手稿,和同事讨论,参加学术会议,拜访实验室。不过除此之外,他可能还是奇幻圈子里知名度最高的科学家——他毕竟是托尔金协会学术会刊《梅隆树》的编辑,还出版了一本《中土大陆上的科学》。 一个古生物学博士,顶级期刊资深编辑,跑去研究现代奇幻文学的开山作,这不矛盾吗?在采访他之后我发现,非但不矛盾,而且似乎让他看待科学事业的观点变得更加犀利、更加引人思考了。 “X档案非常好地展现了科学家所做的事情” 果壳网科学人:喜欢托尔金的史诗故事,又从事科学,这两种爱好对你而言有联系吗? 亨利·吉:我喜欢未知的东西。我对科学的边缘地带比较感兴趣,就是那些并没有很多现成知识的领域。古生物学的一个大好处就是,你看不到活着的动物的行为,你只有很小的片段,你得尽己所能从这些片段里把过去重建起来——而这也是我喜欢托尔金的原因。 托尔金就是看到了一些古老的英语诗歌片段,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想,这是因为它背后隐藏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完整世界,他从这里出发重建了中土。他的起点是两句盎格鲁撒克逊古诗,里面有一个奇怪的名字Éarendel;他就写了一个故事说,这是一个水手,他的船航行在天空中,召唤着神明对抗邪恶。 这个故事变成了《精灵宝钻》——也就是《魔戒》的背景。我想,我们找到的小小的化石残片,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残片,可能也是这样的。 我学历史的时候,最感兴趣的是英国的黑暗时代,特别是从410年到590年的时候。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英格兰没有任何历史记录。但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有了传奇,有了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 这是在罗马人已经离开不列颠、盎格鲁撒克逊人刚刚到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罗马人留下的废墟,他们觉得这一定是巨人的遗迹。这是历史的神秘片段。 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也喜欢地球历史上那些我们几乎一无所知,但每一个片段都令人激动、都能告诉人一些新东西的时代。我想这是我成为古生物学家的原因。 果壳网科学人:身为科学家,你看科幻的时候会忍不住去挑错或者寻找科学解释吗?你是因为这种冲动所以去写《中土大陆上的科学》的吗? 亨利·吉:也不一定是因为科学家身份,就像我女儿看《哈利波特》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她总是在说,“哎这个不是这样的啊。这里有问题。那是个剧情漏洞。” 我也是很小就开始看魔戒了,我的小学老师给我们念《霍比特人》,她是个特别好的朗读者,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她的声音。
《中土大陆上的科学》。 图片来源:amazon 确实有些科幻作家感受到了科学思维的影响,有人和我们说,“如果你看《自然》看得太久,你做的梦都会有脚注去引用别的梦。”不过我看《魔戒》是因为它的自身特点。它描述的中土世界特别自洽,给人的感觉非常真实。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该有个解释,去找这些物理解释肯定很好玩。 没错,我们当然知道这些解释不是严肃的。怎么让真知晶石显示出远方的景色?怎么制造出既坚实又柔软的盔甲?怎么才能有一只会喷火的动物?一枚戒指怎么就能让你隐身?最后这个我们没想出办法来。但是我们也有更严肃的目的:运用这些来自科学的见解,我们能关注到很多关于环境、灭绝、改变、化石形成,乃至得与失这样更加文学向的主题。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