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判断,政府的反周期措施,总体上还是应该肯定的。不能说需求管理是完全错误的,不应该把需求管理和供给侧改革对立起来。许多经济学家的判断是有问题的。 我认为存在3个最重要的判断错误:第一,中国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产能过剩,解决了产能过剩,经济就好了;第二,中国经济的效率在下降,投资效率下降最快;第三,供给侧改革和结构调整是提高我国经济增长速度和质量的唯一选择。 我们先看产能过剩,产能过剩是原因还是结果?任何有一点经济学常识的人都会说,这是结果,而不是原因。之所以发生产能过剩,是因为国际和国内需求下降。危机发生之前,全球化势头高涨,世界对中国产品的需求非常高,我国积累产能也是正常的事情。 现在,因为需求下来了,压产能是对的,但是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压产能上。压了产能,经济就增长了吗?不可能,压产能就等于是在消灭GDP的源头,怎么可能保增长呢?有人说,把产能压下去,价格就上来了,可以解决通缩问题。 首先,这个效果有多大?其次,如果需求不增加,增长还是无望的。必须记住的是,限制我国当前经济增长的短板是需求,而不是供给。产能要去,但应该把这种事情交给市场去做。真正应该压产能的,是亏损得一塌糊涂的国营钢厂。 但因为压起来有难度,民营钢厂反倒成了目标,就像当年整治铁本一样。好在现在政府出了一个僵尸企业名单,照着名单去压国有企业。我们不要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压产能上,这并不能解决中国所有的问题。 再看经济效率问题。按照全要素生产率来度量,中国的经济效率是在下降的。全要素生产率,是经济增长率扣除了资本和劳动增长率后的残差。必须注意的是,它是顺周期的。在经济景气时期,设备和员工超额利用,残差自然大,从而得到很高的全要素生产率;在经济下降期,设备大量闲置,员工放假,残差自然变小,从而得到较低的全要素生产率。这就表明,全要素生产率下降不是经济下行的原因,而是它的结果。 现在,资本回报率在下降。中国的资本回报率,最高峰时是15%,现在能达到6%就挺不错了。但这是一个自然过程,资本的边际回报率是趋于下降的。为什么金融危机之前,资本回报率能保持在比较高的水平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国外的需求很多。 中国的出口额在2008年是2001年的5倍,可谓疯狂的增长。那几年的出口增长贡献了3-4个百分点的GDP增长,现在一下子都没有了,当然资本的回报率就下滑了。另外,那时劳动力大量从农业转移出来,而现在却大不如前了,这也会导致资本回报率的下降。 必须注意的是,在投资中,基础设施的投资非常大。基础设施的投资回报怎么计算?我觉得经济学家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基础设施的投资回报周期很长,不可能马上见效。而且,不能只看经济回报,还要看社会回报。基础设施是一种消费项目,是在提高老百姓的福利,这样的投资,不能只算经济账。比如高铁,你可以认为是大大提高了老百姓的福利。别的国家是发钱提高老百姓的福利,中国是搞基础设施。这么一想,心情马上舒畅了。 最后,供给侧改革的目标是改什么?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5大任务,“三去一补一减”,重点是在“三去”: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这是供给侧改革、调整经济结构的短期措施。供给侧改革的长期任务是提高中国的潜在增长率,最重要的是把十八届三中全会说的改革都改了,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 我还想强调,供给侧改革和需求管理是不矛盾的。很多人把供给侧改革、结构调整和需求管理完全对立起来,好像搞了供给侧改革就万事大吉,不要需求管理了。很多人认为,搞投资就是搞凯恩斯主义。但是,新古典主义增长理论告诉我们,低收入国家可以通过资本积累赶超高收入国家。在一个经济没有达到稳态增长的时候,投资可以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主要手段。 需求管理是凯恩斯主义的措施。什么时候该搞需求管理呢?当真实增长率低于潜在增长率的时候,就应该搞需求管理,因为此时意味着需求是制约经济增长的瓶颈。中国经济的实际增长率到底有多高?根据王建的计算,2014年的中国GDP实际增长率在4%—5%之间。我对2014年GDP增长率的计算结果也差不多,去年可能还是差不多,今年估计也在这个区间徘徊。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