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岁的张贤回忆,当时他们的工作是制作互感器零配件,他们按照班级分类,有缠线班、装配班、码片班,缠线班人数最多,左手拿着线,勒紧,缠在一个钻了孔的塑料板上。最大的线圈两天才能缠一个,中型线圈一天可以缠十个左右的,小线圈一天能缠二十个。 厂里也有健全人,“但健全人有时候分心,咱们就一心一意干这个,他们看看这看看那,溜达,精神没咱们集中,有时候一天比咱们少4个左右,咱们缠20个,他们缠15-16个。” 20年前,他们陆陆续续地都退休了。 5月2日,院里的盲人们在排练节目,合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如今,盲人大院里的退休职工每月退休工资在2000-3000元,多数人在2700元左右,他们有自己的住房,生活简单,不怎么需要花钱,退休金多数用来给孙辈,有老人闲聊,说“去年一年我算了一下,给我那小孙子花了三万块”。 盲人们对自己的现状也满意。张贤说:“现在盲人从盲校毕业,只能搞点按摩,没有我们那时候好。现在每天一张大的,一张小的,(一张一百元,一张五十元)养活我们,真挺好。” (三) 无尽的黑暗中,一切关于“看”的动词,在这里都变成了“摸”。上厕所前,要先摸摸马桶的位置,炒菜时,每翻炒一两下就要用手摸摸软硬,一盘菜炒好后,手烫得通红。 这里的一蔬一饭都得之不易,如果要买菜,只能等到周四社区安排的“送菜上门”服务一次性买齐,从前没有“周四菜场”时,盲人们只能托人带菜。健全人半个小时能做好的烙饼,他们要花四五个小时,身上沾满面粉。 盲人们去买菜,一名坐轮椅的残疾老人是她们的“眼睛”。 用勺子放盐放不准,很多盲人都是用手掐着盐,细细地撒在上面,一顿饭下来,手上沾满了油、盐、辣椒面。 盛菜是一门技术活,把盘子悬在锅的上方,锅铲先磕一下盘口,再翻腕扣下,一锅铲一锅铲地往上码。 老伴在世时,有一次想吃螃蟹,李凤珍托人带了四只回来,不知道如何清洗,就丢进塑料袋装水晃荡,锅里水一热,便丢进锅里,螃蟹“叽里呱啦”顶锅盖,她死死地摁住,“吓坏了,以后再也不敢买螃蟹了”。 做土豆丝也有经验。李凤珍会先用菜刀沿着土豆的轮廓打转,遇到凸起的“结”,便加大力气,削去,五个土豆摸起来全都是光滑的以后,她才开始用削皮刀削皮,这样炒出来的土豆丝里,没有一点黑点儿。 院里的盲人并没有放弃应有的美丽和体面。 邱素华今年七十岁,她烫头发,抹眼霜,只穿白色的袜子,尽管看不见,她能说出自己每天穿着的样式和颜色,哪件衣裳别人说不好看,她就再也不爱穿了。 邱素华(左)和李凤珍(右)在家中聊天。 每天早饭后,李凤珍都会蹲在地上,用抹布一点一点把家里擦干净,她把能擦的东西都擦一遍,包括记者放在桌上的手机。上完厕所自动冲水后,她会用洗菜水再冲三遍,“洗了韭菜蒜苔的水不用”,怕有味道。 邱素华的家也找不到落灰的地方,暖气一停,她便琢磨着要用布遮住暖气片,她反复确认“这个真的好看吗”,家里人都说好看,才心满意足盖上。 有人问邱素华要个馒头吃,她便把家里的馒头一个一个摸过,挑一个“摸着没有一点疙瘩的”递给人家,心里才安心。 有段时间,楼道里有人乱扔垃圾,李凤珍特别怕别人误会是盲人扔的,atv,她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我敢保证,没有一个是咱盲人扔的。 (四 ) 盲人老了,大院里从前有80多户100多位盲人,一个一个“没了”,如今只剩43户67人。从前,社区组织办活动,活动室座位总是不够坐,现在有时都坐不满。 在盲人大院,日子流淌得缓慢,近三十年来,盲人们只玩同一种扑克游戏,他们拄着盲杖,每日往返于家和活动室之间。 李凤珍正在抚摸扑克牌上的盲文。 “听着啊,咱就给你听听这声,七八九十钩”,对方只剩两张牌了,李凤珍摸了摸手牌上凸起的盲文,这一局应该是输了。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