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大院的盲人们也努力融入现代生活——和网友语音聊天,学习发红包抢红包,听《人民的名义》。 全文3774字,阅读约需6分钟 沈阳铁西区盲人大院,老人在晒太阳。新京报记者罗芊 摄天擦亮不久,“哒哒哒”,盲棍击地声响,盲人大院醒了。 这座位于沈阳市铁西区的大院本没有名字,院内呈环型分布的8栋楼都是回迁房,1989年沈阳互感器厂的盲人职工们被安排在此聚居后,“盲人大院”的名字便叫开了。 人最多的时候,院子里住了一百多位盲人。 28年过去,盲人大院周边高楼渐起,大院南边的街道成了沈阳有名的汽配城。 院内砖红色的墙皮开始脱落,盲人们和这座大院一同老去——从最初的一百多人逐渐凋零至六十七人,他们的平均年龄76岁,每年都有两三个“没了”。 不变的是,几乎每一个院里的盲人都说:我哪儿也不想去,这就是最好的地方。 几年前,社区举办活动有30多位盲人参加。受访者供图。 (一) 77岁的李凤珍皮肤白净,鼻梁挺直。她曾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瞳仁清澈,不眨眼时能看到漂亮的双眼皮,现在只剩下一弯褶皱。 她说话轻声细语,齐耳短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清瘦的双腿套着一条浅灰色的牛仔裤,一个人发呆时,安静地像一株植物。 来到大院之前,李凤珍因为失明,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年,“啥都不想听,啥也不想干”。 李凤珍走在去活动室的路上。 她本是一个爱花的姑娘,阳台养了鸡冠花、吊兰、文竹,21岁开始,她得了青光眼,视力一点一点消失——先是蒙了一层薄纱,接着眼前涌动黑的、白的、红的色块,后来,每天看到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雾,最后,“啥也看不见,白天黑夜一个样”。 她再也没养过花,去公园别人让她摸“肉乎乎的大朵花”,她不摸,怕心痛。 “出门都是健全人,会犯怵”,来到盲人大院之前,李凤珍住的院子几乎没有盲人,缓过劲来后,她喜欢呆在家里嗑瓜子,听评剧。 1992年,李凤珍嫁进了盲人大院。丈夫也是一位盲人。 她的家简洁朴素,家具一律沿着墙壁摆放,这样不容易磕碰。厨房的瓶瓶罐罐摆放都有讲究,最左边的是盐,atv,往右依次是酱油、味精和香料,做菜时按顺序一样一样地放,才不会摸不到。家具有时更像是一种坐标,要去厨房,得摸过床头柜,出房间门,摸过放水杯的木桌。如果再摸过暖壶和铁锅,跨过门槛,就能到阳台晒太阳。 丈夫在世时,手把手教她生活,就像教一个孩子——电饭锅添两小碗米,大概需要手掌这么深的水;切土豆,切一半了怕切到手就把剩下的土豆“趴着切”;烧开水别灌太满,听响声八成满了就停下。 和面时,李凤珍爱哼唱小曲儿。 四年前,李凤珍的丈夫患病离世,临终前还惦记着,让她“睡觉之前要记得反锁门,往冰箱那边转,转两圈”。 丈夫走了,李凤珍只剩下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她开始一个人生活。她思念老伴,但从不说,家里也不供奉任何遗物。 黑暗中,她每天重复着和丈夫一样的家务劳动,“我一擦地,就会想起以前他帮我擦地,我一灌暖壶,就想起以前他灌暖壶那声响”。 视频:城市里的孤岛,实地探访沈阳铁西区盲人大院。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二) 盲人大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沈阳市倡导盲人“自食其力”,街道将每一位盲人送去福利厂房上班。 盲人大院的盲人们都是当时沈阳市互感器厂的工人。互感器厂给他们安排宿舍居住,如今厂子已经不在了,原来宿舍区的三排平房也经过拆迁改造变成了楼房,厂里按照拆迁标准给职工分房,最小户是50平米左右,最大的有70平米。 和李凤珍一样,院里的盲人都是后天失明,小时候得了青光眼、白内障,逐渐看不到东西。 这群盲人从十六七岁便一起共事,做筷子、扎扫帚,缠线圈,每天早晨七点半,被一辆大客车接去上班。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