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斯泰尼康的运动镜头,我一再地跟顾长卫说,焦点千万跟紧,别人家演好了,咱虚了,拍之前我也留心两个演员的状态,看张国荣是铁青着脸,张丰毅坐在旁边咬牙,j2直播,我就跟摄制组说快快,这两人都进去了。果然一开机张国荣就疯了,然后就是拿着棍子乱打这墙上的镜框,玻璃碴四处飞溅,张丰毅在后头抱着张国荣也是丰沛的感情,可以说现场两个人的表演已经惊心动魄,我不禁对自己说,这哪是烟瘾犯了发疯啊,这是人在眼前爱不得的极度痛苦,是面对不公命运,拼尽全力的反抗。” 陈凯歌喊停,张国荣已哭成泪人,久劝不止。“我劝不住也急,说你还真是哀哀如丧考妣啊,人戏不分,不仅有程蝶衣,但张国荣也做到头了。” 陈凯歌说,也有许多他自己也未曾留意的纤微毫发处,倒是张国荣给了他惊喜——程蝶衣被逐出舞台多年来不能演戏,转眼就到了“文革”前夕,他听到了广播。虽然只是一两个镜头的独角戏,但陈凯歌自觉是关键的一场,也做足了设计,选景在北京恭王府夹道,为的是取繁华散尽、破败凋零的感觉。 “本来张国荣就是走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穿了一身扣得紧紧的灰色中山装,戴着副老派眼镜,提一个那个时代的小塑料包。但这边拍的时候,atv,张国荣突然就站住了,我吓了一跳,不过他只提起脚轻轻地抖了抖,之后又接着往前走,我也才注意到原来那地上有很多煤渣子。张国荣非常自然流畅,但这不经意间的一个小细节,相当传神地表现出了程蝶衣这个人的洁癖,而这里又何止是洁癖,原来所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就是那个样子了。” 《霸王别姬》总共拍了6个月,从料峭春寒的2月下旬拍起,一直拍到炎炎烈日的7月下旬。北京国子监孔庙拍斗争会的那场戏拍在7月初,骄阳似火,而剧情里对张国荣和张丰毅的批斗也还是在火堆前。“热到拿摄影机拍火苗子已经看不到颜色,空气也成了一浪一浪的热。张国荣、巩俐、张丰毅都在,尤其张国荣满脸是戏妆,但得涂得乱七八糟,身上裹着稀烂的戏服,就是‘文革’遭迫害的样子。那也是感情很重的一场戏,控诉检举,大义灭亲,人近乎疯魔的状态,整整折腾了一天,辛苦可想而知。那天有个著名的法国演员伊莎贝尔·于佩尔也在现场,就定定地在那里看这三人演了一天,临走时跟我说,真是太棒的演员,太棒的电影。” 陈凯歌说,最终剪辑完成,《霸王别姬》是2小时48分钟的超长片长,他说他至今要感谢徐枫女士的非凡气度,毫不犹豫地为它能出现在更多人面前奔走努力,终于《霸王别姬》也不负众望地在它的缘起之地戛纳捧回了金棕榈大奖。当然,它也面临另一些无法尽如人意的状况——在内地上演的时候,在报纸上登的广告甚至没有片名,只有“最新影片”这四个字,街道上、影院里没有一块广告牌,即便大城市也转眼就没有地方看了。 “但如今也20年过去,回首这部作品倒常想起《红楼梦》里那个《好了歌》,歌台舞榭,说不尽的繁华,到最后人去楼空,命运飘零。不过至今我始终相信,是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容貌改变了,服装改变了,装束改变了,人的心难变,而电影说到底是写人心的,真正能够长存的人这样,电影也是这样的。” (实习生卢冉对本文亦有贡献,图片来自网络)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