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读《战争与和平》、《第三帝国的兴亡》,虽然更让我心动的或许是屠格涅夫的《阿霞》、《初恋》。我似乎更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真正关注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巨变。不过我并不是一无感觉,在潜意识里我感到改变自己、步入社会的愿望与必要性。 回到学校最大的困难是,我虽然有户口,却没有学籍,在户口本上“职业”那一栏的记载是“无业”。想要改变,必须在区教育局办理手续。学籍从无到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亏当时有父亲一位老友的女儿在那里工作,帮助解决。我一直感念我的老师和她。 复学的事情办得出奇顺利,不到一个月后,我就从无业遊民转变为中学生的身份。四十年前的三月七日,我重返学校,这一天也标志着我进入社会的轨道。北京是春季开始新学年,按年龄我应该上高一,可是我除了会写繁体字、背诵诗词,别的什么都不会。在八九岁时,我花了一天功夫学会加减乘,此后很多年没有长进。在十五岁时才被辅导学了从除法到一元二次方程,至于物理、化学,则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学校对功课要求不高,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降级去了初三。 我的日记写到这一天嘎然而止。由于上学,生活骤然忙碌起来,再也没有时间写长长的日记了。 三月七日,星期一 从今天起我成为124中三年级七班的一个学生,一种新的生活开始了。几天来,心情总不免有着兴奋的感觉,无疑,这就是那未知的新环境引起的刺激。 我应当说是高兴的,虽然即将来到的这一环境并无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也不会有多少令人愉快的遭遇,但由于我确实需要换一换环境了,所以,新环境,这本身就是我受到刺激,产生了愉快的情绪。 早晨七点多,我到了学校,先看见了Z老师,然后见到了陈,她带我见了我的班主任,一个二十一、二岁,身材不高,略胖的姑娘,交了学费,即赴教室,坐下后,聆听了强调纪律的一方讲话,又听王老师(即班主任)训话一遍,至八点半正式上课。 从这一天起,我每日从永安里出发,穿过大雅宝胡同,步行五里地去学校。放学后,我经常出外交部街西口,南行到东单菜市场买菜,然后乘大一路回家。在这条路上我认识了许多人,后来又在别处不经意间相遇、告别,继续各自的旅程。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