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百川喜欢画画,从幼儿园开始每天都画,画完工整地写上名字和日期。退学以后,他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画画中,妈妈被他的专注打动,相信他能够掌握自己的方向。韩百川在《同意放弃学籍》的文件上签了字。 于建军带领女儿选择的是另一条路,依然学习教材上的内容,只是自己来教,用完全不同的方法。他今年46岁,农村家庭出身,读书的时候还没有学习压力的概念,他记得小学时每个学期末,老师都是在黑板上出几道题作为考试,没有统考,更没有排名。 对比女儿遇到的问题,他觉得“现在的孩子身心俱疲,没有学习的兴趣”。 于建军说话声音不大,性格内向,不善社交,但是一讲起教育方法就会滔滔不绝。他从师范大学读研开始关注教育,认为“阶段性考试割裂了知识点的内在连接,一步到位的学习法剥夺了孩子探索的权利”,学生都是被动学习,所以效率低下。 把女儿带回家以后,他把考试卷和习题册都收起来,“语文和英语就让她自己读书,读她喜欢的,一开始妈妈陪着她,告诉她不认识的字词什么意思,等她会查字典了就自己看。” 于建军每天花一个小时给于笑笑讲数学,不是正襟危坐的课堂形式,而是一起靠在沙发上或者躺在床上讲故事。“你今天出门遇到一只小花狗,狗狗一直跟着你让你给它买吃的,你只有十块钱,一个烧饼两块钱,能买几个烧饼啊?”他把四则运算编进天南海北的故事里,“孩子是很单纯的,她听故事听得开心,很愿意动脑子想。”需要演示计算的时候,父女俩随手就在墙上画。 韩百川和于笑笑的两种学习路径远不足以反映在家上学家庭的选择。离开体制,孩子回家以后学什么、怎么学、未来发展等关键问题取决于家长的价值观和知识水平,因此千差万别。 石磊是江南大学设计学院研究生,正在主导进行一项关于中国“在家上学”现状的科研项目。通过中外数据对比和案例分析,他认为中国的在家上学还处于“启蒙前阶段”。美国的在家教育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目前在各州均已合法,逐渐建立起了与之相匹配的社会认可度、社区支持和资源共享体系等。相比之下,中国在家上学的孩子和家长还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你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吗?” 韩百川刚回家的时候,同学常来家里找他玩。有一次他严肃地和朋友谈到理想,“你将来想做什么?”韩百川问。 “抢银行。”对方却完全当作一个笑话。他觉得自己和同学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同学们的父母知道韩百川退学,也让孩子远离他,不要被他影响学习。 “你觉得孤单吗?” “孤单啊,”他一边笑一边回答记者的提问,显得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但是因为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所以也很充实。” 妈妈担心同龄人交往的缺失会给他的性格造成影响,鼓励他多参加社会活动,与人交往。他曾经在一个自驾游营地实习,帮忙管理网站,设计logo。这一个月的实习对他意义非凡,看到了一个公司是怎么组织和运营的,“真正打开眼界了”。 2013年底,14岁的韩百川到上海参加同济大学Fablab(开放实验室,类似创业孵化器)实习生计划,他跟大学生一起做产品、组建团队,上海丰富的资源和开放的氛围令他兴奋。回到济南,他想把Fablab模式引进山东,联系山东大学老师、寻找众筹团队,还在2015年参加“首届泉城创客路演”,得分在8个创业团队中位列前三。 韩百川说他想创办Fablab很大的动因是能够在那认识朋友。路演之后,Fablab项目拿到济南市科技局投资,目前空间已经布置好。但是因为与各方合作,有条条框框的限制,没有达到韩百川最初想像的热火朝天的效果。 在社会活动中,韩百川认识了很多大学生甚至企业家,因为志趣相投总能相谈甚欢,活动一旦结束回到家中,他又只剩下一个人。他加了一个全国在家上学孩子的群,提出线下聚聚的提议,响应者寥寥。“他们虽然在家上学,但大多数还是会参加高考或者出国考试,没有时间。” “那你现在最好的朋友是谁?” “知心朋友的话,暂时还没有。”韩百川憨憨地笑。 于笑笑从六年级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她住在大学里的家属院,一起玩的小朋友都要上学,让她对曾经讨厌的学校也生出了向往。她不知道学校是什么样的,她想跟同学们一起学习,她想试试爸爸教给她的知识在学校能考多少分。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