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8日下午见到他时,他操着一口夹杂当地方言的普通话向我们讲述着他和其他几个合伙人的遭遇,顺带着提及古交煤炭圈的奇闻轶事。张发旺说,古交的大小煤矿基本上都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 张发旺回忆,在煤炭行情好的时候,他办公室楼下的超市门庭若市,外地务工人员比本地人还多出一倍,不像如今,整个古交市冷冷清清。 “现在连交通事故都很少了,过去可是隔三差五的出事故。以往来我这咨询的人很多,现在一个月也没几个人来。”张发旺说。煤炭行业低迷,显然也影响到了张发旺的业务。 古交当地一位出租车司机称,煤炭行情好的时候,当地煤矿矿工每个月能挣几千块钱,工资高出当地其他人好几倍。 这位司机年纪不到30岁,是当地国企山西焦煤集团的正式员工,他说他从17岁便开始上矿,这些年见证了煤炭行业的大起大落,亦亲眼看到自己的高中同班同学在矿难中殒命。 他说,现在由于公司已停发工资三个月了,他才不得已出来开起了出租车拉活。 张发旺说,古交市财政已没钱可用,公务员的工资都是靠银行贷款而来。 在山西、陕西、内蒙等地,像古交这样因煤而兴,亦因煤而衰的城市不在少数。在昔阳县,一位当地做工程的老板称,高峰时期,昔阳县有八万福建人,占了当地人口的近三分之一。 “现在十分惨淡,外地人都走了。当地政府的财政收入几乎全来自于煤炭,现在连公务员工资都几乎发不出来。”上述昔阳老板说。 这位昔阳老板的年轻司机对记者说,昔阳的户外运动很发达,此前,当地徒步和山地自行车运动搞得有声有色,本以为昔阳县“可以靠这个来转型”。 从昔阳县到陈宜先煤矿驱车需至少半小时,必经一条狭窄的盘山公路。1月9日临近中午,路上三三两两的拉煤车往山上缓慢地开着,“这比过去少多了,以前来这拉煤的货车经常多得能把路堵死。” 采访当日,我们偶遇一个婚礼车队,车队清一色的丰田霸道,从山顶呼啸而下。“这顶多是村支书子女嫁娶,煤老板的阵仗比这大得多。”陈宜先打趣地说。他停顿了一下,略有所思地接着说,“哦,那是过去。” 煤炭行业惨淡还困扰着陕西神木县大柳塔镇副镇长刘赫。由于神华集团神东煤炭基地位于此,神木县和临县府谷县常年入榜全国百强县。即便是在最困难的2015年,它们依然进入百强榜单。 刘赫说,在他的印象中,当地煤炭业在2013年后就一落千丈,并且此后再也没有过反弹的趋势,“都在赔钱。” 煤炭行业凋落直接导致了当地人口的大量流失。另一个后果则是,前些年煤炭行情好时,民间借贷几乎涉及到了当地的每家每户。刘赫说,现在行情那么差,当地人相当于被洗劫了一次。 事实上,不仅是产煤市县,山西省会太原也大不如前。郑龙乡说,过去太原各大高档KTV等娱乐场所几乎天天爆满,进进出出都是煤老板。 “三十天几乎天天有应酬,不是你约我,就是我约你。”郑龙乡说,“但现在是越高档的倒闭得越快,因为现在煤老板都没钱了。” 最后的煎熬 在看到“同行们”的遭遇后,郑爽舒了口气。他庆幸自己在第二次整合大潮时及早抽身。 “要不然现在也会很艰难。”他说。 郑爽现在花几千万建起了酒庄,开始做起虽然没有那么暴利,风险却也没有那么大的红酒生意。 “我的这些钱其实只要不乱花,适当规划下,这辈子还是花不完的。”郑爽说。 像郑爽这样早年被迫抽身离开煤炭行业的煤老板不在少数,他们同样经历过艰难转型,曾经也手里握着大把现金不知所措。 1月14日,本刊记者二度来到陈宜先的矿上。由于临近年关,矿区仅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位工人留守。这一天,又有工人陆续向陈宜先请假准备回家。 工人可以抽身回家,但作为老板却没有心思过年。陈宜先说,他现在就希望能够尽快解决矿上的纠纷,让他赶紧挖煤套现。 “全力挖的话,每天能产一万吨煤,一吨现在还能卖个一两百块钱,一天的收入就是一两百万。”陈宜先说,“可能比预期的会少赚好几个亿。” 郑龙乡说,她的一个福清老乡由于来山西早,早年间赚了很多钱,但由于没有及时抽身,现在依然被套在这里。 这位煤老板的煤矿在忻州,现在也不得不赔本挖煤。 “挖肯定赔,不挖那就没有流动资金,连老百姓的资源费都给不起,所以也是没办法。”郑龙乡说。 对于仍在泥潭里挣扎的煤老板们来说,他们更希望2016年国家能够出台限采的政策,“这样煤价便能上涨,生存就没有问题。” “我现在就盼着限产令下来,如果没有出台这个,可能就会考虑被并购过去。”乔振杰说。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