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决绝的不容商量的神色,老吴动摇了,不情愿地推起自行车,尴尬的笑了笑离开了。送走老吴,我长舒了一口气,心想成都八十多万标的商业诉讼,都没有这间房子带来的麻烦大。自此之后,做好事的时候我都会十分小心,生怕带出啥意想不到的后果。 金秋时节清风送爽,那个时候雾霾这个词汇还很生僻,十月是京津两地最好的时光。这天老朋友保加利亚客人再次来访。这次,他们带来了零号平板式笔绘仪和宽行打印机。此行的目的,是用他们的设备和我们的主机做连接实验。事情听起来没啥,往细了一想还真的有问题,如果连接顺利,他们会否要求我们购买其产品?看不到他们和电子部协议的条款,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安排工作容易,请超级微型机事业部腾出两天时间,专责帮助保加利亚客人做实验。这个部门的技术负责人冯工,是文革后清华首批硕士毕业生,在厂里是排名前十位的软、硬件高手,活计交给他我自然放心。可保加利亚客人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呢?一直让我心里忐忑不安。这天下班时间过后,我抽空跑到测试车间一看究竟。只见冯工带着几个新手,在加班修改驱动软件,巧的是笔绘仪的背板被卸了下来,整张电路板一览无余。我没去打搅大家,静静地站在笔绘仪的背后,细细观察电路板布线、印制板工艺、采用的半导体器件及电阻和电容。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我发现保加利亚同行,还在使用瓷片扁平封装的半导体器件,阻值、容量相同的阻容件,和我们正在使用的产品比,体积明显偏大,可见他们的基础元器件产业落后了,与我们相比有着大约十到十五年的代差。心里有底了,我悄悄溜了回来,当天晚上没失眠睡了个安稳觉。 转天上午,冯工送来了设备连接实验报告,阅读后我用商量的口吻和冯工说:冯工,你看这份报告可否加上一句话? 我话音未落,只见冯工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这不可能,我是项目负责人,您从没参加连接实验,有什么资格在我的报告上增加内容?您一定要加内容也可以,测试报告您自己签吧,我是不会签字的。如果一定要我签字,您就别想改我一个字,我的报告我负责! 他的话一出口我立刻不高兴了,心想这小子可真是个愣子,我这边好言好语的和他商量,这小子怎么跟我玩儿三清子,同不同意的话也不必横着出来:你负责,你负的了责吗?如果电子部跟人家约定,测试成功的话要购买人家若干台设备,你买啊?我说要增加一句话,还没容我说出内容你就反对,未免有点过于自负了吧?更何况你的报告确实有漏洞! 听到报告有漏洞,冯工这位清华高材生的气焰有所收敛:您认为哪里有漏洞? 曲:哪里有漏洞?你的报告只讲了连接过程和连接结果,并未对其产品工艺、所采用元器件的先进性加以说明。我这里只希望加上一句话,“其采用的元器件和生产工艺,与我们的产品比有十到十五年的代差。”只此一句话,我就可以否定他产品的先进性,确定不买他的产品。 冯工已经意识到了报告的问题,但清华生骄傲的心理不允许他认输:我不负责评价他们选用的元器件和制造工艺,只管开发驱动软件和连接实验。 冯工的话语虽很硬但语气已经软下来了,我只好进一步施加压力:现在我们用的,都是双列直插塑封集成电路,维修更换器件有专门的夹具。他们用的扁平瓷片封装器件,将来维修你怎么从印制板上拿下来?过去我们有老师傅,专门玩儿电烙铁手功往下摘器件,今天还有几个人能干?即便能拿下来,这东西国内已经好多年不用了,你不会告诉用户我们这是一次性产品,坏了只能扔掉不能维修吧? 冯工的心理防御工事开始瓦解了,有着一双大眼睛、眼白有些多的冯工,眼里开始闪现出迷茫,我心里有些好笑:别再和我争辩了,你回去把我这句话加上,送厂办公室打印签字、加盖公章。明天你和我一起和保加利亚代表了结这事儿,你自己再体会一下要不要加上这句话。 我没想到,第二天项目结题如此困难。本来我们是帮忙测试其产品,没想到对方坚决反对我加上的那句话,坚持让我们从报告中去掉那一句。直到此时,冯工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期间我和对方的争执进入了白热化,保方坚持认为我在有意贬低他们产品的先进性,并威胁要上告到电子部和中国的外事部门。我当然不吃对方这一套,为了证明我的观点,不得已我和冯工一起带着保方代表。到车间打开我们产品的外壳,与他们做工艺和采用元器件对比。再次回到会议室,尽管保方代表已经没了说服我们的理由,但还是坚持要删除那句话,否则一定上告。气氛有些紧张,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我发现三位保方代表中,有两位在那抓耳挠腮的不大自在。我意识到可能是烟瘾犯了,看来我这个不吸烟的人反应有些迟钝了。我赶紧跑下楼来到销售部,见只有义德和培军二位下了班还没走在那下棋,赶紧问道:二位谁手里有烟,没开盒的? 我的问话可能有些突兀,两人看着我一时反应不上来,培军打了个愣问道:曲头儿,你不是不抽烟吗? 曲:不是我要烟,我楼上有两位国外客人想抽烟。 培军:您快别逗了曲头,我俩是有名的穷鬼,拿我们抽的烟招待老外,您可真能开玩笑。 曲:少废话,赶紧的,什么烟都行,快着点儿。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