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玲年先生年轻时照片 送走了夏普一行,按照王老师的指示,我马不停蹄赶到了烟台。到烟台后我才知晓,外汇和进口许可的手续,王老师和吕科长已经办妥了。让我过来无非是代表计算机厂,答谢一下烟台这边出力帮忙的各路朋友。我理解,王老师不肯贪功,让我过来收尾,是给我一个收割绩效的机会。俞市长平时忙得不可开交,没能出席晚宴。张志凯主任亲自率领烟台经委、外经贸委和无线电六厂领导,悉数出席了宴请。地点在烟台市华侨宾馆,这是我自出道以来最高规格的招待,花了将近四百元人民币,这一桌海鲜大餐可谓丰盛。王老师出身青岛、我原籍烟台,宴请自然遵从胶东的规矩。我是主陪,连续敬酒四杯、王老师做副陪,再敬酒三杯。随后是分头捉对厮杀。大家都是胶东的老乡亲,也很投缘气氛非常热络,那天半数人都喝高了。说心里话,我们是真心感谢烟台两委的弟兄们,帮了天大的忙还没要一分的好处,我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尤其是俞市长,出了老大的力都没吃上我们一顿饭。 天津还有紧急的事情要办,和王老师商量搭乘转天的班轮回津。可到了码头一打听,二、三、四等舱票已经售罄,只有三块多一张的五等舱票还有。那时班轮五等舱的条件,差到你很难想象。按管理规定,王老师和我可以坐二等舱位,我下意识地看了王老师一眼,王老师理会我的意思:小曲别顾及我,你们能吃的苦我一样能吃。五等舱坐落在没有舷窗的舱底,atv,没有固定铺位,每人领到一张单人草席,随你放在哪里都行。搭乘五等舱的,多是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贫苦农民,大人孩子挤在一起吵闹不断,不时还有人点火抽旱烟袋,舱内通风又差,那种混合的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 入夜渤海湾起了北风,两千多吨排水量的工农兵号客货轮,被六七级北风掀起的海浪打的前后左右不停地摇摆。不少人开始呕吐,孩子们的哭闹,伴随着成人的呵斥声,充斥着五等舱房。过于昏暗的白炽灯,潮湿污浊有些霉变味儿的空气,混合着呕吐物的味道。凌晨三点多,我们三人的忍耐力到达了极限,不得已拎了张草席,拿了一条不知多少人用过的被子,跑到了船首的甲板上。黑夜、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船舷,还有呼啸的北风,不过空气质量好了许多,我们在甲板避风处铺好席子,三人围坐在一起。这时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一条被子裹住三个身穿单衣的躯体,三颗头颅靠得很近,一边聊着之前出差的趣事一边等待天明,这时终于理解了抱团取暖的含义。 时间来到了九月,主要经营项目有了不错的进展,已经可以看到完成任务指标的曙光了。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长城0520市场开始有了饱和现象,售价开始下滑、毛利被挤压的越来越薄,一些较早签约的买家,有了毁约退货的动向。成都的一个买家借故拖延提货,造成二十几台机器在机场淋雨,买家拒绝付款提出退货的要求。这单合同总值八十几万元,是我无法承担的损失。我突然想起,因文革中犯有错误,被发配到销售来的老赵。他自学法律有一段时日了,加之他的能言善辩,不知是否可以请他出山摆平此事?有过为小胡提职遭挫败的教训,我不敢再和书记、厂长商量,反复权衡之后,还是把赵振国请到了办公室:振国,我这有个案子,成都的一笔合同出了问题,估计要打官司了。不知你对这个案子是否有兴趣?详细情况你可以去内勤小毕那儿,查阅合同和货运资料信息。没确定愿意接手之前,千万不要声张,假如有兴趣的话你来找我,我们细聊。 赵振国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文革期间曾是造反派的审讯员,厂里的大小走资派(领导干部)、反动技术权威(技术专家),大都被他提审过,在厂里积怨过多树敌不少。想要启用他并非易事,除非有人能出头担当的事情,方可给他一线翻身的机会。振国没有立即表态,答应两天后给我答复。看着他平静的神色,我理解文革后十年的人生冷遇,已经成为他不可多得的精神财富。第三天,振国来找我接手成都的案子,并说出初步的应对思路。他建议,先要争夺司法管辖权,合同在天津签署,自然应由天津地方法院经济庭受理。那个时候地方保护主义极为盛行,司法更不例外,一旦案子到成都开庭,我们赢的面将近乎于零。接下来要疏通渠道,振国自学法律有些年头了,在司法系统也算有些朋友,他向我提出,必要时要拿出些好处打通关节。八十多万标的商业纠纷,我自然舍得以小博大争取全胜,就立即答应了振国的要求。临了,我特别嘱咐振国,我手里还掐着个独单(一室一厅的住宅),你把这事儿办妥了,不但可以改变在厂里的形象,我再帮你调换一下住房,交出你那间平房给你换个独单。听着又是政治、又是住房的许诺,一向深藏不露的振国,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红晕。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