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典型的凶险性前置胎盘。当胎盘像大树一样被拔掉时,“血像泉水一样冒出来”。在宝宝分娩出来的一瞬间,“失血达2000ml”。57岁的摄像师赵骅把镜头推上去,能从镜头里看到针线一样细的血,喷向不同方向。 怀孕3个多月时,夏锦菊从广州回到老家黄梅保胎。小县城的妇产医生天天往外赶她,“你就是个定时炸弹,”医生劝她打掉孩子,否则到时候大出血就像自来水管,关都关不住,“人财两空。”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人财两空”。即使在第一次心脏停跳前,还在请求医生,帮她保留子宫。 心电监护仪显示过两次直线。在那个家人被要求“准备后事”的夜晚,她的腹部被止血纱布填满,等待最后ICU的介入治疗。 疼痛吞噬了她的记忆。银幕上,父亲一遍遍揉着她因疼痛而痉挛的手,抚摸她的额头。三年半后,她对这段观众的“泪点”完全没有印象。 她唯一记得的是,穿着麻质西服的李家福朝她喊:“夏锦菊,你想不想见毛毛?” 她点头。 “想见就要坚持下去。” 她又点头。 她是产科的奇迹。 事后,好多医生护士跟她聊“八卦”,“在ICU有没有看到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说,“蓝色的ICU大概就是阎王殿、鬼门关的样子。” 阎王殿最终没有召唤她。11天后,atv,她转回普通病房。 死神也与“陈小凤”擦肩而过。 孩子抱出来时,护士冲着郑清明喊:“恭喜你,一对姐妹花”。 “恭喜啥,我一点高兴不起来。”他对剥洋葱说,他担心的是“陈小凤”。他想到她幼年被拐的经历和40公斤不到的体重,害怕起来——出血止不住就完蛋了。 那一晚,他盯着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一宿没合眼。 天亮时,42岁的他,觉得老天又一次放他一条生路。 更惊喜、更残酷的现实 在成为专业妇产科医生之前,李家福做过5年乡镇全科医生。1988年之前,他接生过包括自己女儿在内的三个婴儿。 那时,他一手捧着书本,一手接生。 到了2000年,中国签署《联合国千年宣言》。作为医务工作者,他动员产妇到医院生孩子,以降低死亡率。2014年,中国提前一年实现了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全国孕产妇死亡率下降到21.7/10万,较1990年的88.8/10万下降了约四分之三。 “陈小凤”的家人一起看《生门》片段。新京报记者李兴丽 摄 在死亡率之外,他逐渐看到了比纪录片“更惊喜、更残酷”的现实。 25年来,他见过数以万计的孕产妇。有做了8次试管才怀上的孕妇,也有14岁就当妈妈的产妇。有陪着小三偷偷来生孩子的,还有带着几个男的来生孩子的,因为不确定哪个是孩子的父亲。 他还常跟警察打交道。2013年的除夕,120送来一个“三无”产妇。她没有身份证,没有亲人陪护,没有钱。她有的只是一个死在肚子里的孩子和不断的哀嚎。李家福报了警。最终,在警察的见证下,为她做了手术。 最让他惊喜的有两个。一个是三腔心脏的产妇。三腔心脏的宝宝,一般来说活不到2岁。那位产妇不但长大了,还怀孕了。在他的保驾护航下,atv直播,宝宝出生,“是个奇迹”。还有一个是成骨不全的妈妈,骨头脆得像玻璃。她是中央型前置胎盘,像“陈小凤”一样,随时可能大出血。更可怕的是,她是RHA阴性“熊猫血”。她身材只有89公分长,29公斤重,最后孕育出一个健康的宝宝。 社会对缺陷儿的容忍度也在增强。 他曾分娩过一个特纳综合征宝宝。她比正常宝宝少一条x染色体。宝宝的临床表现可能是长大以后没有子宫、没有正常的卵巢和阴道,这意味着她将来无法怀孕。她的个子会低于150厘米,智力接近正常。 家属选择要了。 还有一个唇腭裂的婴儿。家属说,“我们一定要,生下来是猫是狗我们都要。”这样的事例总是让医生欣喜。“过去很多人都放弃了,你善待这个生命会有好报。” 最让他有感触的是,在他科室产下先天愚型(21-三体综合征)的一位意大利人。出院后,有一次,她把全家7口人的照片拿给李家福看,照片上,孩子笑得很甜。 “在我们国家,类似的情况,产筛出来就是要引产的,但他们看中的是孩子给家庭带来的快乐。”李家福觉得这当中既有生命观的差异,也有福利制度的差异。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