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福是这场“战争”里至关重要的人物。做产科医生25年,他一年操刀的手术近千台。在陈为军的纪录片里,他被视作“拆弹部队”首领——帮高危产妇渡过难关。 “输我的血行不行?”“你只能输400ml,解决不了关键问题。”李家福算了一笔账——一个孩子一万五,加上大人手术费,至少需要5万块钱,“5万块钱,你去哪儿买3条人命?” 5万块钱是横在郑清明面前的又一座大山。 他有着漫长的打工史。20多岁开始打工。抬过石头,打过混凝土,在上海家具厂打过杂。赚过最多的钱是170块一天,在烟台帮人扎钢筋。 到四十岁时,他终于攒了7万块钱,翻新了房子。“房子”是他人生中翻过的第一座大山。次年,他在打工途中认识了被拐卖的“陈小凤”。 “陈小凤”怀上双胞胎,是郑清明唯一一次感觉被老天“厚待”的时刻。如今,他靠在医院的墙上。焦灼和窘迫在他脑门上拧出几条青筋。 他唯一的期待是孩子能在老婆的肚子里多呆几天。“在肚子里,总比在保温箱里便宜。” 别过头,他擦了一把泪,继续给“陈小凤”擦拭身体。 三年后,电影上映。李家福跑到汉口电影院“暗访”影片的口碑。观众纳闷,“生个毛毛怎么谈的都是钱”? 钱,是李家福每天查房谈话中绕不开的话题,“一半以上都跟钱有关”。 按照经验,早产儿由于各个脏器发育不足,“28、29周的孩子没有五万、十万,很难养活”。在中国,早产的费用对社会和政府来说,仍是一个未解难题。 李家福分娩过一个最小600克的婴儿,“巴掌大”,住在新生儿科半年,花了25万。还有一个产妇,总共费用需要11万,家里把车都卖了,还差2万,“非常难”。 因为出不起治疗费,孩子没养活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医院不会对产妇见死不救。”杨桂芬是“陈小凤”的主刀医生,她在电影院看了郑清明一家筹钱的过程——找信用社未果,借了几十家,不但挪用了亲友给儿子娶亲的钱,甚至还借了高利贷。 “该救人的时候肯定会救人,就像应该催你缴费就一定要催一样。”她对剥洋葱说。医院曾不止一次救助过欠款的病人,有按期归还的,也有反咬一口,“谁让你当初救我的?”这使医生和医院感到尴尬,“既不敢说没钱我们也会救,也不敢见死不救。” 但郑清明自始至终都明白,能依靠的只有乡亲和自己。 一筹莫展时,他曾跑进离外科楼一百米远的器官移植中心。“你们收不收肾?”他前后拦了三个医生询问,差点惊动了保安。 “陈小凤”并不知道,郑清明比她哭得还多。 医院出门,一条马路之隔,就是水果湖。吃饭的空隙,他沿着湖边走,眼泪像路边的法国梧桐叶,簌簌往下掉。回到医院时,他递给“陈小凤”的是8块钱一碗的猪肝面,他肚子里一天三顿装的都是3块钱一碗的热干面。 “鬼门关” 除了钱,死亡本身也虎视眈眈。 夏锦菊是真正走过一趟鬼门关的“战士”。她在ICU睁开眼时,静谧的蓝光笼罩了一切。穿白衣的护士在一排排机器中间走来走去,气氛肃杀。她想说话,嘴里插了胃管,发不出一点声音。 力气远离了她。甚至,连眼球的转动也要耗费半数体力。术后3天,她总共失血1万8000ml,相当于全身的血换了4遍。 那是2013年,她33岁。供给胎儿营养的胎盘,长在了前两次剖腹产的疤痕上。不仅如此,胎盘穿透子宫基层,植入了膀胱。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