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宣传中,这所学校有三块牌子,但所有招录入校的学生只按照长期班和短期班来区分,长期班按年缴费,一年学费三万左右,第二年学费减半。短期班则按月缴费,一个月三四千左右。 除军体训练外,学生每天有1小时45分钟的文化课,每上15分钟就休息20分钟。“上的内容很基础,按照语文、数学、英语、物理、音乐、地理等分,感觉是初一初二的(水平),老师的水平也很差。”学生沈迟说。 黑龙江弑母少女的父亲陈永林记得,学校那边介绍说设有孔子学堂,孩子能学学传统文化,“不想着你能孝敬父母,至少能正常与我们沟通。” 但在上过这所“孔子学堂”的学生印象里,这所学堂 “让背《弟子规》、《三字经》什么的,背不会不让你午休、睡觉,罚抄几百遍”。 澎湃新闻从对该校多位学生的采访中发现,虽然该校声称学历教育中专文凭,但所有学生只按性别分为两个班,所谓“特警、消防、航空服务”等专业形同虚设。“男生班小到八九岁的孩子,大到三四十岁谢顶的,全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从来不分。”学生陈栋说。 住宿氛围也让学生沈迟难以接受,学校并不对各类“问题”学生做隔离区分。她所在的宿舍有20个学生,其中三个有吸毒史,毒瘾发作后神志不清,有时还会用矿泉水瓶子做冰壶,水兑上风油精弄两个吸管玩;一个13岁女孩怀孕后引产,得了性病;还有一个女生被确诊为精神病,有次从宿舍上铺跳下,把下巴摔到脱臼,还不停说胡话。 天长日久,沈迟感觉自己的恐惧织成一张密布的网,怎么也无法逃出。 母亲姚莉在看到澎湃新闻对网戒学校的报道后,对公寓楼那张孩子隔着铁门站队打饭的照片印象深刻,就在那里,她曾问过招生老师,孩子进去会不会挨打,招生老师回答说,“不会有问题。” “看到小铁门,心里难受也后悔,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她。”姚莉叹息道。 张弛曾经在适龄儿童一日夏令营工作过,那里报名盛况空前,开始就是以军事规则进行队列训练,孩子不适应就有很多家长心疼,而有些家长说就该这么练,往狠里练才好,这样孩子才听话。 “一个普通的夏令营,家长都争先恐后地报名让孩子参加,那这种(网戒)学校对于家长眼前的‘问题孩子’,是不是更有市场?”张驰问澎湃新闻。 “生了他不好好教育他,最后出了问题又不管他,这个问题主要在父母。”济南市教育局成教处处长于春祥称自己早年主管民办学校,“高等教育(资源)严重不足的时候,民办教育蜂拥而起。” 在张弛看来,山东科技防卫专修学院能开办20年之久,一是因为成本低廉、有暴利可图,学校租用廉价的土地,一个教官的工资才每月两三千,几乎没有专职老师教孩子文化课;二是生源不断,孩子和家长间的隔阂也促成了这门生意,招一个学生至少进账3万元,还不算其中收取的生活开销,教官带好孩子还能提奖金。 “两年前,全国就已经有300多家网戒学校,现在只会多,不会少。”关注“戒除网瘾”多年的学者陶宏开对澎湃新闻说,网戒学校过去只在大城市,现在已经深入到县一级,这类学校起步门槛也低,“只要租个有院子的地方,雇几个退役军人,打的广告也很隐蔽,可以叫‘培训学校’、‘问题少年封闭式学校’、或者‘青少年成长基地’。” 各地网戒学校良莠不齐,此前曾发生多起学生意外身故事件。据公开报道,广西一位15岁初中少年进入网戒学校10小时后被打死;另一位来自河南的19岁少女被送入郑州一网戒学校,因上厕所未向教官报告,被“加训”两个小时后死亡;湖南、湖北、郑州、重庆和新疆等地也出现过类似事件。 在陶宏开看来,网戒学校有的挂靠工商局、有的挂靠教育局或民政局,没有统一的管理。“一些戒网瘾机构打着戒网瘾的旗号,错误地把网瘾归为精神疾病,用打骂、吃药甚至电击等暴力手段逼迫青少年戒网瘾。这是对已经受害的青少年的二次伤害”。 9月30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就《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草案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草案提到:“国务院卫生计生部门会同有关部门推动出台网络成瘾的本土化预测和诊断测评系统,制定诊断、治疗规范。”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