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陕西省和渭南市有专项经费,但直到现在,分到每个群众文保员的每月也只有50元。老陈刚做文保员时更低,每月只二、三十块钱。在他之前,已经有好几位群众文保员中途退出。 老陈花了两年时间才把25座陪葬墓全部摸熟。1995年炎夏,为了制定工作计划,他只身骑自行车,用两天时间逐一排查每座古墓。工作计划交到文管所时,工作人员发现他右腿有些跛,问起来,他只是说没什么,继续尽守墓人的本分。 2016年春节期间,井增利去老陈家看望,问他怎么走路怪怪的,老陈才将隐藏20多年的秘密托出。1995年排查古墓时,地里的草又高又密,遮住了盗墓洞。缺乏经验的老陈一脚踩进洞里,差点整个人掉进去。他的腰卡在洞口,腿也扭伤了,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落下腿伤后,老陈每次去巡视,碰到草丛都要用铁锨敲地探路。 如今,只要天气潮湿,老陈的腰腿就痛。 他不止一次掉进盗洞受伤。上世纪90年代,村里盗墓的人很多,在七座帝陵周边,atv,几乎每座村子都有人从事盗墓行业。村民发现,常有些家境普通的人家突然盖起了房子、置好了家电,花钱也不心疼了,言行变得谨小慎微,不透露自己的行踪和钱的来源。村民们怀疑,这是盗墓发的横财。 儿子陈飞从初中就开始帮父亲填盗墓洞,“放学吃完饭去,大晚上挺害怕的,也担心碰上盗墓贼。” 家人害怕有人上门报复。但老陈认为,自己没做亏心事,不需要害怕。 头几年,张引娣心里怨老陈,夫妻俩也为这事吵过架。“不过他干了这么多年,看到他那股认真劲儿,也慢慢理解他了。” 直到2005年,因为大型的打击盗墓行动,本地人盗墓才有所遏制。仅老陈居住的荆山塬一带,就抓了十几个盗墓贼。 互设线人 富平县文物旅游局文博股股长井增利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盗墓的除本地人外,还有四处流窜的盗墓团伙。 2012年10月13日深夜,富平县公安局淡村派出所破获一起跨县团伙盗墓案。2013年2月21日,陕西省公安厅、省文物局、富平县公安局和文物旅游局联手河北邢台警方抓获一跨省盗窃唐懿宗简陵石狮的团伙。 盗墓者通常在当地村民中找“内线”。 10年前,西北工业大学数学系教授倚朝晖拿出自己的10多万积蓄,重修家乡富平县昌宁村的明代重宁堡城墙。城堡的保护范围内时有违章建筑,也常有人打文物的主意。“碰到违章建房或者文物盗窃,我们打电话给文管所和群众文保员,随叫随到。”倚朝晖说。 曾有盗墓团伙的线人向倚朝晖“示威”。一次在朋友家做客,一个邻村的人得意地对倚朝晖说,“你们村子里有哪些宝贝,我比你还清楚!” 倚朝晖问:“你盗墓的?” 对方没再说话。 因富平接连发生盗墓案,守墓人们开始定期秘密夜巡。 井增利干脆也在帝陵周边的村子里安插“内线”。2013年夏天,他从线人那里听说富平三庄村有人盗墓。白天,井增利和几个工作人员假装路过,来到偏僻的庄稼地,看到留在地里的探眼(盗墓者用洛阳铲打探眼以测出古墓大小和中心位置)和土块后,便悄然离开。 入夜,井增利一行人来到古墓附近,他让同伴留在原地,独自进村找线人了解情况。和线人聊完往回走时,他迷了路。掏出手机,发现被自己误调成了飞行模式,对电子产品陌生的井增利弄了半天,没能把手机调回静音。 突然,井增利的身后驰来一辆摩托车。借着灯光,他才发现自己正走在一片坟地间,顿时毛骨悚然。他立在杂草丛中一动不动,摩托车司机猛加油门开了过去,“也不知道那司机是路人还是盗墓的。” 摩托车过去后,他害怕了,明明白天走过的路,怎么会是坟地呢? 惊惶的井增利继续往前走,怕暴露自己,路上碰到人也不敢打招呼。经过民居,一条狗朝他吠起来,“感觉特别无助。”他绕到别人家后门坐下,小心翼翼拿出手机。 一看时间,深夜十一点了。 琢磨了半天,井增利才把手机调回静音。打给线人,电话那头说,“你往西一百多米就看见我了,我亮着手电筒。” “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井增利有气无力。 他不敢打给队友,怕影响行动。“当时真是绝望,最后是他们给我打电话才找到我。” 有了这次失败的经验,后来的夜巡有更周密的布置。那是七月中旬的夏夜,守墓人们准备好手电筒和自己找来的木棍,向预定的地点围拢。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