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素居住在北京东五环外金盏乡的皮村,这是一个命运独特的城中村,因为头顶有飞机航线、不适合房产开发,至今密布着小型加工厂和外地打工者租居的平房,住着上万名工友。范雨素和这些工友一样,但她身上又有着不同寻常的特质。 作为女性,她是应当受到关爱的弱势群体;作为母亲,她是独自抚养两个女儿的单亲妈妈;作为工作者,她是北京万千打工者中一个默默无闻的育儿嫂。当三种身份都加在同一个人身上时,不免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悲悯心。范雨素是底层人民的一个缩影,不幸的身份,不幸的遭遇,不幸的命运,将她的命运装订得拙劣不堪。 范雨素是宏大的社会背景下一个具有概括意义的小人物。尽管观其人,读其文,我们做不到感同身受,但她的经历和遭遇,能让每一个身处时代漩涡中挣扎生存的人产生共鸣。 雇佣范雨素的一个大富家庭,这种富不是一般的富,而是能上胡润富豪排行榜的富。男雇主的如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大儿子上国际学校,一面由武术教练带着在自家盖的写字楼中开辟出的场地里习武,一面有专门聘请的中国人民大学学霸毕业生做陪读,学习编程。反观范雨素的大女儿和她的两个“物以类聚”的朋友,连基本的义务教育也没赶上。 幸运的是,在范雨素的影响下,她的女儿通过自学,从贫穷的窑洞中爬了出来,20岁的年龄,已成了年薪9万的白领。但跟她同龄的两个伙伴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都变成了世界工厂的螺丝钉,流水线上的兵马俑,过着提线木偶一样的生活。 同处一个屋檐下,两个家庭的后代在教育条件上却有着天壤之别。社会财富的分配不均向来牵动人心,尤其是极贫与极富之间的巨大悬殊,更让人揪心。当富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经济资本转化为文化资本的时候,“范雨素们”思考的确是如何生存。 在范雨素看来,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在城市的这头,巨富可以养着比自己小25岁的貌比范冰冰的小老婆,京郊暴富的农民可以牵着十二只狗组成的狗军队去公棚羞辱农民工。而在老家的那头,征地维权的60岁老人被维稳的年轻小伙打断四根肋骨,81岁的母亲为了一亩2万2的征地款被拽脱胳膊。 仿佛这些年来,如此猎奇的新闻已经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像被过度刺激的器官,恍恍惚惚地接受了这些设定,再无法提起兴趣。把病态当做常态,常态也就成了病态。 范雨素的文章再一次提醒了我们,原来我们的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不公平,还有这么多的社会病。她所遇到的人和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显得突兀,因为我们都是大时代下的小人物,所以我们会产生共鸣,也因此《我是范雨素》能引起广泛的社会关注。 3、“范雨素们”需要的是尊严而不是同情 话语不仅是一种表达的工具,更是一种权力。在我们的语境中,农民、外来务工者,穷人和其他底层人民都被建构为“他者”,被排斥在话语之外,理所应当地等待着我们施以同情。尽管他们从不缺席我们的舆论场,但大多是被消费、被表达、被建构,被同情。在自说自话的过程中,“范雨素们”的形象被固化成了我们应该同情的对象。 腹有诗书,手握纸笔,范雨素当然有着诠释自身的话语权,加上自己的值得同情的遭遇,她完全可以用悲情的文字展示自己的苦难以博得人们的同情,但她没有。相反,她对生活怀抱着一份乐观的心态,用一颗善良的心去拥抱同样穷苦的人,向他们传递爱与尊严。正是这种来自被同情对象的尊严,打破了人们专断的视角,集体沉默以及对一个阶层的固化认知。 值得注意的是,范雨素式的底层人物独白走红的背后,或许是互联网空间注意力转移的一个征兆。范雨素的出现,提供了一个范例:通过文学,这些被建构的“他者”可以拥有话语权,去表达,去澄清,去建构属于自己的意义空间,树立“丢失已久”的尊严,而不是等待被他人关注。 在《我是范雨素》走红之后,已经有多家媒体前往皮村采访范雨素,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关注,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互联网的快餐化时代,我们见过太多一夜成名的神话,也习惯了一落千丈罢为刍狗的悲剧。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会有更多的名和利找上门来,等待着她的是飞黄腾达还是命运的又一次“装订”呢?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