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计委文件要求入院时医患双方签“不送不收红包”的协议,引发争议。 有愤怒的: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红包,简直是人格侮辱! 有委屈的:从来不收红包,签和不签一个样! 有抱怨的:红包是两厢情愿,总比回扣要强! 有暗喜的:有签字协议为证,收红包更安全了! 有欣喜的:这下看病不用送红包了! 有淡定的:与其医生为了几百块钱的回扣而用上几千元的药品,还不如送红包直接给医生。 众说纷纭,一时令人困惑。 虽然我现在自由执业与红包无缘,病人也不用担心排不上队,更不用担心医生不够用心,但我过去在体制内有20年的工作经历也难免和红包打交道。 我来谈谈自己的看法。
一、送红包 20多年前,父亲因尿毒症在县人民医院住院血透。 一天,父亲肺部出现并发症需要吸氧。不幸的是,当时的医疗条件很差:病房里没有吸氧装置,也没有备用氧气瓶。护士说氧气瓶要家属自己去底楼搬,或者让看守员一起搬,atv,但要送一个小红包。 就这样,当时还是医学生的我,送出了人生第一个红包:为了父亲能够吸上那救命的氧气。 没过多久,父亲的病情急转而下。主管医生诊断为肺结核扩散、呼吸衰竭,建议放弃治疗。面对奄奄一息的父亲,家人悲痛之余,悄悄地买好了墓地。 我作为学医的儿子,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机会,执意要转送父亲去省城的浙二医院。 当时没有高速公路。从县城到省城杭州,大约要12小时的车程,而且都是盘山公路。救护车没有空,私家车也没有。父亲当时非常虚弱,无法坐位太久。母亲只得就求助于单位的领导,派一辆面包车。 领导就住在我家隔壁,是邻居。他答应第二天派车送父亲去杭州。 约好的时间,父亲的病床被家人推到医院门口,等车去杭州。那时,我还在领导家的大厅里,焦急地站着。旁边就是一张桌子,领导和司机在打牌。 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问领导能不能早点发车,因为父亲已经在医院门口受冻多时了。领导很不耐烦,说能不能让他打完这一局。我气愤的同时,感到无助和自责。母亲把我叫了回家。 我又折回,送上了人生第二个红包:父亲终于坐上去杭州的汽车。 后来,在浙二医院的血透室,医生重新诊断父亲为重症肺炎。使用抗生素一周后,父亲奇迹般地恢复。是浙二医院,给了父亲第二次生命。 出于感激,我送去人生第三个红包,却被主管医生和护士婉拒了:“都是学医的,不用客气!”耐人寻味的是,送出去的红包都与医生无关。 后来自己参加工作,才开始以医生的身份了解红包。
二、收红包 上面谈到,为了父亲的生命,我人生第一次送出红包。 进入临床,我开始以医生的身份接触红包。 91年在上海某附属医院普外轮转。一次中午在小店吃饭时,遇到两位温州兄弟。 温州人老乡观念较强,听到乡音,很快就聊了起来。原来他们的父亲患肿瘤需要手术,在附近旅馆等病床,一等就是两个多月。兄弟俩每天在医院附近转悠找关系,但人生地疏,一直没有进展。 兄弟俩高兴地告诉我,他们找到医院后勤做木工的一位温州老乡,送了红包,终于接到住院通知。 后来我了解到,每天都有大量的温州老乡涌入上海看病,为了节省在上海的住院和手术等待时间,送红包成了最有效、最经济的做法。 只要行业垄断存在,资源就会稀缺,红包一定会伴随。 红包并非医疗独有。 从住院手术送红包,到排队做CT,甚至取报告,都用红包开路。温州人用做生意的路子,在国营企业搞到垄断物资的同时,也为自己在国营医院开辟了医疗VIP特需通道。 当然,手法也越来越隐蔽,直接把钱往病历本里一夹,请医生分析下病历,大家心知肚明。遇到拒收的,马上换专家。 作为在上海的临床研究生,我自然也为大量的温州老乡解决了就医难的问题。我散落在各个大医院的同学们,自然也功不可没:通过他们,找到他们的导师。他们也获得经济上的补偿。 在医疗稀缺,住院排队漫长的年代,红包的价值也非常朴素:节省时间和费用,找到好医生。 当时的红包,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讲,是最受益的。但更多的病人,因此而失去公平的机会。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