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与孤独,环绕在他的童年、青春期与大学初期。“治疗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外星人,和别人不同。” 卡尔曼氏综合征患者潘龙飞说。 潘龙飞和病友、朋友一起做“老K,长这样”活动,意在说明卡尔曼氏综合征患者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员。受访者供图文|新京报记者王佳慧 实习生张琪琳编辑 | 苏晓明 校对 | 郭利琴 一月的阳光从香樟树叶缝隙中穿过,散落一地斑驳。28岁的潘龙飞夹在过街行人中,俨然一副清秀少年模样。他身着蓝色条绒衬衫配草绿九分裤,一双大眼睛透过新式圆框黑边眼镜,有神且明亮。 “老K一般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小。”一张口,是温暖又有磁性的嗓音,潘龙飞口中的老K是他对卡尔曼氏综合征患者的代称。卡尔曼氏综合征,伴有嗅觉缺失或减退的低促性腺激素型性腺功能减退。 直到23岁,潘龙飞才确诊患了“老K”。之前,他与家人四处寻医问药,但因病症的罕见,一直被误诊。 自卑与孤独,环绕在他的童年、青春期与大学初期。“治疗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外星人,和别人不同。”潘龙飞说。 得这种病的群体,因基因变异,在治疗前缺少性腺激素分泌,第二性征发育不良或缺失,临床表现为男性无变声,无胡须、腋毛、阴毛生长,外生殖器呈幼稚状态。女性青春期无乳房发育,无腋毛、阴毛生长,无月经来潮。成年后没有性欲,部分比例患者无法生育后代。 广州南方医院内分泌科教授曹瑛向剥洋葱介绍,卡尔曼氏综合征男子发病率约为1/8000,女子发病是男人的五分之一,是一种罕见病。 治疗中,潘龙飞试着重新认识并接纳自己的身体。他发起成立了病友互助组织“老K之家”。从2012年到2017年初,在“老K之家”登记的病友达2100人。对性的讳莫如深,成了其中大多数人独自消受的原因。能否正视、接纳自己的身体是卡尔曼氏综合征患者必须面对的问题。 当走出自我认知的门槛后,治疗之外,他们仍需面对传宗接代的压力,不少人因此患上抑郁症。家庭、传统文化与环境的氛围,让卡尔曼氏综合征患者如陷泥淖,难以拔脱。 自卑与孤独 潘龙飞骑着单车,掠过排排骑楼,绕进沁着糖水与椰子炖鸡味道的越秀区老城。车少时,他立起身瞪着自行车,像电影作品中的追风少年。 可人生前23年的日子,潘龙飞过得并不轻松。 他从小体弱多病、面黄肌瘦,多走几步就觉得累,与小学操场上的体育课无缘。癫痫发作,他口吐白沫,吓到了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潘龙飞小学上了10年,其中转学4次。原因不外乎难以融入校园生活。同学家长向老师提要求,不让自己孩子和潘龙飞同桌一起玩闹,说他的病会传染。 教室里,前后都是两两同桌一起坐,到了潘龙飞这排,就变成了单独一张桌子。 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潘龙飞,提及幼时,最深的印象是看了很多医生,吃了很多药。从西医、中医到赤脚医生,奶奶甚至带他去看神婆。除了身上要挂黄符,还要喝热水兑过的纸灰“福水”。爸妈带回家的补品不断,燕窝、红桃K、太阳神,蛇胆、猴子肉、蝙蝠肉…… 频率是每天三顿药,一周看一次医生。县医院甚至误诊,称潘龙飞得了白血病,在拉萨做生意的爸妈赶忙回到广州增城,给潘龙飞买了各种好吃好玩儿的,以为他时日无多。 2015年,潘龙飞从内蒙古乌兰察布徒步到北京,呼吁公众关注并正视卡尔曼氏综合征。受访者供图直到9岁,潘龙飞在广州市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成功做了手术。一个病房中,有3个病友因手术失败死亡,潘龙飞一家觉得,幸运终于降临了一次。 那时,无论医生还是家人,都没有想到,潘龙飞的先天性心脏病与癫痫,都是由于他患有卡尔曼氏综合征引起的。 潘龙飞的青春期,充斥着自卑与孤独。其他男生都经历了变声期,长出了胡子,个头猛长。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