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K之家”2015年举办的病友大会中,潘龙飞发现一部分在广州生活工作的30岁左右年轻人,竟不知道避孕套长什么样子。“他们很不接纳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的生殖器官不像普通人一样,所以不敢去找女朋友,也不敢接触和性有关的东西。”潘龙飞解释道。 潘龙飞和病友们一起召开病友大会,联系广州、北京的医院进行义诊,在微信上做讲座普及推广卡尔曼氏综合征及性教育。他开始做“认性学院”,请性教育老师或公益人士讲课,和病友们一起探讨性别议题。 杯水车薪,每次能积极响应出席活动的不过4、5人,最多的一次就是病友大会召开时,聚集起了30多位病友。 “老K之家”组织召开病友大会。受访者供图 与封闭,仍是大多数病友的选择。不少人要求潘龙飞帮他们去医院开药,他们惧怕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外人面前,哪怕是医生和护士。更担心在医院碰到熟人,医保记录会不会被用人单位发现。 一位上海内科医生特意飞到广州找潘龙飞,一见面,嚎啕大哭。他埋藏身体的秘密近20年,从未和家人透露过。出身医学之家,父母都是医生,他整日在医院工作,却没勇气前去检查确诊。 湛江60岁老者至今没有结婚,30年前看男科被告知无法治疗后,他再没有走进医院治疗自己的身体。直至上网看到潘龙飞的信息,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病症。但依然封闭自己,不敢向至亲透露。 仅潘龙飞自己统计,近30名卡尔曼氏综合征病友患有抑郁症。除了接纳自己的身体,他们仍承受着家庭传宗接代的压力。 “在传统观念里,人们觉得男性要刚强,有阳刚之气有担当,成家立业。女性要生育小孩,做贤妻良母。很多病友非常害怕别人指责他女性化,或者无法生育。”潘龙飞认为,虽然女性发病率低于男性,但女性患者仍处于卡尔曼氏综合征群体中更为弱势的一部分。 2016年春夏之交,潘龙飞认识的浙江一位26岁女病友堕胎了,彼时她已怀孕近4个月。丈夫无意中发现了她的诊断报告,担心会遗传给下一代,以离婚为威胁要求妻子必须堕胎。流产后,她依然收到了丈夫的离婚协议书,自己也患上了抑郁症。 “这真的太可惜了!她能怀孕,是为她治疗的医生的一大成就。卡尔曼氏综合征不一定会遗传给下一代,现在的医疗条件完全可以做基因排查,提早预防。即使婴儿遗传了,也可以在早期对其进行治疗,效果会好很多。”曹瑛对剥洋葱(微信ID:boyangcongpeople)说。 道阻且长 除了成年患者,不少家长也找到了潘龙飞,他们的孩子多处在15岁、16岁青春期,是卡尔曼氏综合征患者。 家长们询问潘龙飞的问题近乎相同:这个疾病能不能治愈?“看到他们就可以想到我的父母,家长们都很紧张、很着急。他们怕自己的孩子有缺陷,影响以后的生活。”潘龙飞说。 “一般家长领着孩子来看病的,都是家长们比较细心,关注孩子发育的那部分。”曹瑛解释,治疗卡尔曼氏综合征,效果因个体差异而已。但越早在青春期里治疗,就个体而言会比延误治疗效果好很多。 潘龙飞为卡尔曼氏综合征患者建了微信群,atv,一个患者群,一个家长群,供大家交流。相比之下,家长群更加理智、积极。但有时,他们也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很多家长会想是不是怀孕时吃错了东西弄伤了孩子,有的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报应在孩子身上。其实这个病就是因为基因突变。” 2014年末,潘龙飞和其他罕见病公益人士一起倡导罕见病人有平等的权利。受访者供图 因自己误诊多年,潘龙飞经常跑到广州各个医院的耳鼻喉科、男科、泌尿科和医生聊自己的病状。每次他都刻意去不同的医院拿药,以便和医生进行交流。他建议鼻科医生遇到没有嗅觉的患者,去查激素。 他有一份全国各地医院的名单,每去外地出差,他都抽出时间去当地非三甲医院和医生沟通。“有些医生从没看过这个病,我就把准备好的资料给他看。有些医生遇到过类似的患者,但多数都诊断成发育不良了。”与潘龙飞在一家公益组织共事的好友杨破觉得,科普卡尔曼氏综合征已经渗透到了潘龙飞生活的日常,“工作之外,他一直在做卡尔曼氏综合征的普及,有韧性的坚持。”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