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带妻子到北京看病,沈君先是住在医院东边的旅馆,一晚180元,后来有人建议他住到南边公园的这家家庭旅馆。“有这个房(旅馆)给看病的人解决不少问题,跟前没这个房去哪里住去?这里算是最便宜的了。”沈君说。 他和妻子的对面房间,住着来自内蒙古的谢妙夫妻和她的父亲,房间一晚70元。刚开始,他们打算住二楼50元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谢妙腰疼,爬楼梯艰难,最后只能住在一楼。 今年8月11日,中秋节前几天,谢妙腰疼得厉害,后来到赤峰市医院相继做了CT、核磁、病理穿刺,结果为转移性腺癌。 “天啊,怎么可能,30多岁,癌症怎么会这么早发生到我的身上。”拿完报告单,她忍不住哭起来。“天天想着是误诊,寻思老天爷跟我开个玩笑呢。” 第一次来的时候,沈君房间的隔壁住着来自内蒙古巴彦淖尔的病友林妍,林妍只有22岁。渐渐熟悉以后,两家一起搭伙做饭吃,有次聊天,林妍问沈君:“你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吗?” 沈君摇头。 “这叫癌症病人的‘求生岛’,这个地方的人都在求生,我也在求生。我给取了个名字,叫求生岛。” “等,只有等” 大部分患者晚上很少出门,留在房间里看电视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消磨时间的方式。澎湃新闻记者 谢匡时 图旅馆走廊里光线阴暗,站在这一头,能看到另一头出口处的光,不时有人提着看病的片子来来往往。 阎鹏站在那个出口,倚靠在墙角。 今年9月30日,他和妻子收拾好东西,拎着两个大编织袋,带着所有积蓄,来到了北京。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到北京。他们先去了潘家园附近的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等了几天,没排上号,又辗转到北京大学肿瘤医院。 最后,阎鹏夫妇住进了在新闻里看到过的“肿瘤旅馆”。 房间里摆着两张床,闫鹏和岳父挤在一起,谢妙睡在另一张床上。 住进旅馆当天下午,谢妙去见了主治医生,医生先问了她的家庭情况,“没钱,他就考虑没钱的方案。” 医院已经没有多余的病床,他们办理了预约住院。这意味着最少需要等待一周时间,多则要两个月。阎鹏和谢妙只能闷在屋子里等医院的电话,“等,只有等了。” 他们没有其他事情可做,j2直播,或躺坐在房间的床上,或立靠在过道的出口。即使在走廊遇上了,多数时候也各走各的路,没什么言语交流。 有一次,夫妻俩出门剪头发,走到旅馆南边街口的一家理发店,一问剪头发要40元,他们又折回到另一个街口,找了几家,直到找到一家最便宜的理发店。 躺在旅馆的床上,谢妙的心静不下来。她双手举着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抗癌成功例子”,在网上看到有人得癌症后活五年、十年的,自己就没那么害怕了,但翻过身去,她又想:应该都是有钱人吧。 谢妙想吃红薯,闫鹏出去一问,烤熟的红薯要十元钱一个,他干脆买了几个生红薯,回到旅馆,自己烤好了拿给谢妙吃。减少不必要的开支,他们才有可能去对付癌细胞。 疼痛难忍的时候,谢妙靠吃吗啡片止疼。她现在常常顾不上洗脸,短发凌乱地散在头皮上。 从前,她是个爱美的姑娘;更年轻的时候,她初中毕业在农村的集市上做生意,嫁给阎鹏后,夫妻俩靠种地生活,打点着30多亩的甜菜地,一斤甜菜卖两毛多,年收入三万左右。 今年,夫妻俩原本寻思着买个农车,做点买卖。如今,这个计划显得很遥远。 在等待的日子里,谢妙害怕每个白天的到来。天一亮,她心里就发慌,与现实的战斗又开始了—— 在床上躺久了,谢妙站到房间门口东望望西看看,或者看看抗癌的杂志,有时也跑去跟住在斜对面的沈君妻子聊天,话题通常是病情,花销,医院,但从不谈死亡。 沈君的妻子得了黑色素癌,今年四月份,他们住进了这家旅馆,每天都在掐指计算,来回车费,住宿费,吃喝的开销,如何省钱以及等待医疗报销的时间。 2012年,国家发改委、卫生部等六部委发布《关于开展城乡居民大病保险工作的指导意见》,明确针对城镇居民医保、新农合参保(合)人大病负担重的情况,建立大病保险制度,实际支付比例不低于50%。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