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文化用品批发市场中,早晨六点卸货的车轰鸣,方圆几公里内都能听到撕透明胶带“刺啦刺啦”的声音;城中村旁的街道,周围搭了很多棚户,井盖上泼满了污水,鸡和野狗疯跑,他们一度怀疑自己穿越到小县城,眼前不再是人们心心念念的北京。 “我有点魔怔了,熬夜在手机上看挂出来的房源,一看就到凌晨两三点,周末拉着老公看房,发脾气,很焦虑,在被拒绝后坐在自行车车座后面号啕大哭。”之前没看上的房子,两个月后每平方米涨了四五千元,又变得买不起了,他们心急如焚,既想赶紧买,又不想放下在小城市住久了的心理要求。 远在老家的父母也没闲着,陈盈每看一个房源,他爸爸就在全景电子地图上放大、放大,仔仔细细地研究周围的环境,然后告诉女儿,“这个环境这么差,你怎么能买呢?”在父母眼里,四五万元一平方米的房子,那得什么样呀? 在广西的陈盈父亲对于看房十分自信,单位里的年轻人一买房,一定会拉着他去看看,“楼层这么低,下面就是垃圾桶,不是臭死你?”“这块地是洼地,钢筋这么细,不结实。”“这个户型不好,假通透,厨卫不对门。” 女儿决定买房后,父亲特意在假期里对她进行了看房培训,但等回到北京,陈盈发现这些统统用不上。但凡看得上的,稍有犹豫就被人抢走了。他们曾看上一间装修不错的房源,本着大决定一定要过夜的原则,打算第二天再签,结果过了一晚,房子已售出。 “我爸妈活到50岁,发现自己的人生经验在这里根本不适用。”陈盈说,爸妈很伤心,觉得自己的钱赚少了,再多赚一点就能给女儿买个更好一点的。 她有个同学,算是村里的首富,卖掉老家的房子也才凑出30万元,“你说,这个钱放在北京能干什么呢?” 买房 经过不断的寻觅、纠结、妥协,陈盈终于在年关将至之前买了一套旧公房,88.9平方米,首付100多万元。房子出生于上世纪90年代,楼道里还保存着可以从楼上倒垃圾的老式管道。 他们买了没有电梯的六层,陈盈的妈妈很心疼,担心女儿以后怀孕了还要每天爬上爬下,但当得知同样户型的房子低楼层要贵200万元时,妈妈说,“还是爬楼梯吧。” 最初看到铁管楼梯栏杆、牛皮癣广告和破破烂烂的小区环境,陈盈心想:“这么差的房子,总该让我们讲讲价吧?” 戴着眼镜,一脸学生气的陈盈小两口毫无讲价经验,“傻乎乎地告诉人家,我们只有这么多钱,你能不能卖给我们?”原房主是一对退休职工,京城“土著”,儿子、儿媳妇也都在北京工作,没有谈价的余地。 最终双方还是签下了购房协议,约定半年后交房。至此,陈盈人生中最大的一笔交易完成,她却没有感到高兴,而是深深的疲惫和厌倦——这么大笔钱花得如此艰辛、如此令人不悦。 一个师姐告诉她,在北京买房,没有谁的经历是愉悦的。这句话在此后被反复证明。 今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交房日期也快到了。陈盈三次打电话确认,对方都说没问题。于是,在约定的日期,陈盈的丈夫一个人带着相关材料来收房。原房主一家都在,突然宣布今天交不了房。因为他们买的新房橱柜不能按时上门安装,所以需要多住一个月。当时,陈盈正在家乡陪父母,听到消息立马起身奔回北京。 他们重新翻阅了购房合同,上面清楚地写了逾期不交房,要赔付千分之十五的违约金。而过户和物业交割手续都已办完,从物权角度上说,这个房子已经属于陈盈。 他们跟房主沟通,希望对方看到高昂的违约金后,能早点把房子交出来,但房主的儿子打电话说:“我们自己的房子,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凭我们家在北京的势力,卸你胳膊卸你腿跟玩儿似的。” 陈盈感到奇怪,为什么之前一直说能按时交房,到了交房当天突然反悔呢?她上网一查,才发现这种情况十分普遍。北京的房价不断上涨,每平方米涨几千一套房就能涨几十万,很多房主在交房时感觉自己卖亏了,就会占着房子不搬走。而她半年前买的这套房子,保守估计也已经涨了50万元。 她在高校的论坛上,看到有人说“老北京”要脸面,一般不会主动提出要买房人加钱,于是,就拖延交房时间,憋着买房人自己提出多给钱。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