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京报记者韩雪枫 编辑|苏晓明校对|陆爱英 一瘸一拐地走出审讯室,骆春发揉了揉腿。这是9月8日的下午,三个小时的审讯,让这个老刑警的右腿有些胀痛。 刚刚审黎川生,一个电信诈骗案的嫌疑人。 “还没开口。”骆春发表情平静,“搞刑警,水磨工夫。” 在陕西省旬阳县公安局,骆春发是专门负责电信诈骗案件的警察。从警十八年,骆春发破过无数的案子。但最让他头痛的,就是电信诈骗案。 “今年县里发案43起,压力大啊。”他对剥洋葱说,夜里失眠的时候,总会想起近二十年前——那时自己还是“徒弟”,师傅破案后时常说,“小骆啊,等你干上十年刑警,碰到什么案子心里都有底。” 如今,小骆已经变成了老骆。可为案子头痛的时间,却更多了。 “桃色诈骗” 骆春发今年已经40岁,立过两次三等功。2006年,他被提拔为旬阳县城关镇派出所的副所长,但2013年他辞去了职务,要求调回刑警队当普通侦查员,“我就是喜欢搞刑侦。” 但最近的一起“桃色诈骗案”,让骆春发格外头疼。 2014年春节前后,旬阳老汉王克明接到了一个“香港少妇”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甜美声音说,自己的丈夫不能生育,想让王克明“帮帮忙”,“事成之后可以给一百万”。 在“少妇”和“律师”的一连串忽悠下,王克明分12次给“少妇”汇去了13.6万元。随后,少妇的手机便再也打不通了。 “天塌了。”惊觉上当的王克明失魂落魄地跑到派出所。在骆春发面前,这个五十岁的西北汉子嚎啕大哭。 “看样子整个人都垮了,他有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被骗的钱有些还是借的。”骆春发说,当时他心里想的不是案子,而是如何能安抚住王克明,“怕他想不开。” “这个案子查起来真难。”骆春发向剥洋葱回忆,他先通过旬阳县农业银行查到,赃款去了江苏扬州农业银行。在扬州,他又得知钱从银联转走了,得去北京。兜兜转转半年,绕了中国半圈“后来又去了5次江西,3次上海,2次厦门。” 最后警方终于锁定,江西余干人章海量为最后取款人。 2014年7月3日,在南昌北京西路交通银行营业厅内,章海量按照事先预约前来取款。埋伏在一旁的骆春发直接扑了上去,将章海量制服,搏斗中,骆春发右小腿粉碎性骨折,留下残疾。 “当时我听到咔的一声,把他拷上后,我一看,地上全是血,骨头戳出来了。”骆春发拍了拍右腿,随即脸色一沉,叹了口气,“这个案子还不能算破。” 因为在后来的审讯中,章海量称自己只是帮人取款,他把钱交给江西省余干县洪家嘴乡的一个年轻人,自己从中得到佣金,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 又是一轮侦查,经过上千张照片的辨认,终于查出与章海量交易的,是黎川生。 今年4月,在余干县打击电信诈骗的专项行动中,黎川生归案。 《经济参考报》曾援引中部某省刑侦总队重案支队负责人的话称,通讯信息诈骗案发量呈爆炸式增长,破案率低到不好意思说,大概不超过3个百分点。 “你都不知道在电信诈骗犯罪集中地区,这个产业链已经成熟到什么地步了。”骆春发说。 原来,被抓的黎川生,也只是取款产业链中的一环。他手头有一个移动POS机,并在街头贴上POS机取现的小广告。诈骗者收到赃款后,会通过他留下的街头小广告联系上他。约好地点后,诈骗者将存有赃款的银行卡,在黎川生的POS机上一刷,赃款便进入了黎川生管理的银行账户。黎川生抽取4%的“手续费”后,将提前准备好的现金递给诈骗者,两人便再也不见。 “我们把黎川生和章海量身上的银行卡一查,黎川生2个月帮人取现了470万,atv,章海量3个月到银行取了2670万元。再从银行卡一倒查,破了全国188个案子。可惜的是真正实施诈骗的还没挖出来。”骆春发说,“现在抓电信诈骗,我们县大部分抓到的都是取款人。” 黎川生今年31岁,初中没毕业就外出打工。2014年春节,黎川生回家过年,赌博输了钱后,动起了做“取款生意”的念头。 根据警方调查,2014年2月至4月间,两个月内黎川生总赚得手续费近19万元。 “来钱太快了,我做起来也害怕,只做了两个月就不干了。”黎川生说。 “好像一夜之间,电信诈骗就冒出来了” 如果回到1997年刚进警校的时候,骆春发绝对想不到自己以后会专门和电信诈骗打交道。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