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省慈溪市一家电商企业工作的曲阳波蓄着浅浅的胡须,似乎有意与同龄人区分开来,1992年出生的他开保时捷macan(印度语:老虎),自认“比其他二代低调,2.0的(排量)也省油。” 至于什么是富二代,他有更具体的认知:“起码要开个超跑吧。” 他说,父亲开的轴承厂“已经做到了天花板”,不会考虑接班。父亲默认他的这一想法,想让他“去外面吃吃苦头,不要像钢珠一样陷入轴承小小的内外圈里。” 浙江大学城市学院家族企业研究所副所长朱建安曾表示,全国超过85%的企业属于广义家族企业,而在浙江,这个数据还要略高。 以慈溪为例,先前“创一代”们靠轴承、家电、汽配等行业逐渐打开民营经济的局面,家族企业比例几乎接近九成。 然而,传统手工制造业在过去十年间不断面临转型或死亡的挑战。之后十年,伴随产业转型的阵痛,60后的“创一代”们还不得不面对一场代际的“塔尖交棒”。 家业长青学院创始人、宁波方太前董事长茅理翔在澎湃新闻(香港开奖直播)的采访中提及,“现在全国大约有500万家企业,已经到了传承的关键时间节点,中国55岁以上的一代五年到十年一定要完成家族的交接。” 茅理翔。 视觉中国 资料图根据2016年1月发布的浙江大学2015年中国家族企业健康指数报告,二代的接班意愿仅有43%。 在澎湃新闻(香港开奖直播)走访的慈溪市创二代群体中,有些人不愿意接班,只是想做更擅长的事情,或是逃离传统制造业;有些人沿着父辈的路径对企业进行提升;有些对企业资源使用进行了重置和转移;有些将原有竞争力不强、缺乏可持续发展的业务收缩,重点发展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业务。 轴承“厂二代”:没兴趣接班小厂,会顾家族体面 曲阳波从小学到中学一路念当地的贵族学校,一学期学费两万;很早名下就有几套房产;车子也可以随时换,“实习时开的还是宝马”。 但自始至终,眼见父亲的老厂从他中学时一百多号人锐减到现在的20多人,密集型劳动力被成熟的流水线所代替,他对接班这个规模不大的轴承厂没有兴趣。 他和父亲之间像有某种默契:父亲支持他自己赚钱捣鼓些新玩意儿,也不忘提醒,生意场上人心诡诈,要经营好朋友圈子;他自己也觉得,创业哪怕败了,也不会被人指责“败家”。 2011年,曲阳波考入浙江工商大学念市场营销专业。他不忌谈自己大学时失败的创业经历: 大二找人做海外代购赚了些小钱,但利润不断被压缩,逐渐放弃; 大三暑假,去做房产销售,每天的业绩考核压力很大,在杭州一家超市门口摆摊带人去看房,以带去看房的“人头”结算收入,但烈日当空,询者寥寥。为了达到考核要求,他贴钱讨好骑三轮车的大爷,或者是容易受小恩小惠诱惑的大妈。整整两个月,他在惴惴不安,焦虑不定的状况下度过,每天都担心找不到人看房。开学后,他开了杭州下沙(大学城)闲置物品转让的微博账号,从物品转让和人群撮合中抽成。但很快,阿里巴巴的“闲鱼”上线,曲阳波被大佬的生意抢去饭碗。 大四那年,他说服其他四个朋友做一个同城旅游的手机app,但他渐渐发现这完全是幻想状态下的产物。自己的想法和工程师呈现的功能几乎南辕北辙,他即使跑断腿,连在杭州下沙的旅行社业务都跑不完。他说,“我自己按了快进,也是自己叫了停。” 因为不间断的创业挤占课业时间,他差点被退学。当然,他最终没有告诉父母关于收到学校退学警告的事情。就像父亲从不跟他交流轴承厂每年能赚多少钱。 2015年,也就是大学毕业前夕,他问父母要了11万投资股票,打包票稳赚不赔的他,在股灾中亏损了三分之二,因此“再也不想看股票账户”。 他知道,要靠自己赚钱还是需要脚踏实地找份工作。 唯一需要顾及的,可能是家族的体面。他记得毕业后去面试麦德龙超市的干部储备岗位,已经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但在母亲陪同去医院开健康证明的路上,母亲突然说,“感觉儿子在超市做,不太体面,我们也不缺你赚这份钱。” 后来一次喝茶中,通过母亲的朋友说起现在他供职的这家公司。他入职后欣喜发现,公司的老板也是一个倔强着不肯接班的二代。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