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南方周末》报道,《第四次全国人口和计划生育系统人事统计公报》显示,截至2005年底,全国计生系统共有约50万名工作人员。原国家计生委公布的《国人口发〔2009〕5号》文件显示,除上述人员之外,还有约120万名村级管理员(服务员)和600万名村(居)民小组长承担村级人口计生工作。 随着30年来最严的计生政策画上句号,百万计生队伍也在分流。 此前,一个村的计生工作通常由一个专职主任和一个查访员来完成,放开二孩后,多数村只剩下一个专职主任来处理日常工作。而张辰此前供职十余年的计生办里,今年春节后陆续分流了一半人,剩下的都是妇女,杜丽丽留下来做了计生办主任。 7月15日午后,计生办里有六七个工位空着,只有杜丽丽忙忙碌碌,“有些女职工跑去生二胎了,我一个人就有些忙不过来,原来批二胎证,现在批三胎证。”36岁的她指着办公室门前的小面包车说,“我19岁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每天去村里抓超生,车轱辘都快磨平了,现在,车就摊着。” 但在与张辰工作乡镇相邻的开发区计生办主任向华看来,可以让生二胎,计生工作矛盾只是稍减轻一些,“农村里有人觉得,政策放松就是生育得到解放了。(计生)难的还是社会抚养费征收。” 村计生干部徐良燕自认为把村里摸的熟,但多数时候,她还是找不到应缴纳社会抚养费的人。张辰把这归因为流动人口的加剧,有人外出打工赚钱,也有人从外地移民至此逃避计生。流动人口管理以现居住地为主,户籍地配合管理,但各省各地管理上不一致。 但考核计生工作多年的“一票否决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向华说,“以前是达不到就不行,像合法生育率啊,性别比啊,现在不再提这种问题。靠个别数字来评判一个地方的工作是不科学的。现在国家都不是只讲GDP了,一个数字哪能代表一个地方的工作成绩?” “起码阶段性高压计生的时代过去了。”陈染说,他是张辰刚参加计生工作时的计生办主任,分流后现在担任乡镇信访办主任。与张辰一样被分流出来的其他七个同事,有的去做了管理区(乡镇中某几个村组成的社区)干部,据说今年主要工作是“精准扶贫”。 过去,如果生养独生子女,在村里还要上台戴小红花。但很快,没有人愿意看到荒芜的土地无人耕种,孩子还是要生,小红花便对人失去了精神鼓舞。 “随着农村人外出打工,养育孩子的成本变高,生育观念也发生了极大改变,从多生多养到优生优育,中国差不多花了三十年时间。”杜丽丽说。 “很多人可能以为,现在生育率低了,计划生育服务是不是不要了,应该说是需要更好的家庭计划服务,让人们能够做出知情的选择,比如我什么时候要孩子?我不要孩子怎么办?我想要孩子怎么办?从以前的计划生育转变成家庭计划,家庭计划应该以服务对象为中心的,而不是以管理者为中心。”联合国人口基金驻华代表何安瑞(Mr. Arie Hoekman)在去年7月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称。 事实上,杜丽丽的工作早已不止是控制人口,还有抓出生性别比、流动人口计划生育、计划生育奖励扶助、独生子女伤残死亡特别扶助等,“乡镇的其他重点工作大家也都得出力”。而村计生干部徐良燕,现在除了计生之外还管大大小小的村中事务。 在杜丽丽看来,现在的计生工作跟过去相比,更强调服务属性,“原先这个二孩要审批,批证。现在不叫生育证了,叫生育服务手册,怀孕了及时上报,孕期还可以去妇保院参加孕期保健。国家免费提供叶酸给孕妇,在孕前4至6个月就开始服用,防止胎儿神经畸形。妇女生产后,我们要发放信息卡给她,还需要通知她们服务事项和具体时间。” 前几天,张辰的微信朋友圈里,有人转发一篇阅读超过10万次的文章,关于节育环对妇女的坑害。他忍不住与人辩论了避孕节育和阶段性人口控制对国家发展的影响。 “我现在特别反对人们用现在的形势来评判以前的工作。原来计划生育的政策推行,并不是错的,而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张辰反复向澎湃新闻表达这一想法。 张辰曾在学校担任过广播站站长,在他看来,计生政策的调整就像广播调音应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调声音或者调灯,一下子变大,一下子打亮,都是很不当的操作。你想机器正运行,咯噔一下子没声音了不好,应该让它逐渐变小变没。” “已经放开了,但步子不能一下迈太大。” 他带着期待,望了望天。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