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一片以小北路为中心,半径约5公里的地带,被称为“巧克力城”,是亚洲最大的非洲人聚集地。 这些非洲人背井离乡,跨越万里来到中国,在一次次的“倒货”交易中,努力逼近自己的淘金梦,甚至愿意为此“黑”在中国。 但近几年,在全球经济放缓和中国制造业转型的背景下,“巧克力城”的商贸繁华不复以往,一些非洲人开始撤离中国。 “老广漂”Felly是希望留下来的那个。 “候鸟”不再来 Felly每天电话不断,有些电话讲法语,有些电话讲中文。本文图片(除署名外) 澎湃新闻记者 张小莲下午6点,38岁的Felly Mwamba从天秀大厦A座25楼的办公室下来,跟监控室的保安大叔拍肩握手地胡侃了几句,又逗了一下门前玩闹的两小孩,转身来到B座,与前台姑娘说说笑笑中,询问了某个人的情况,然后绕过正在等电梯的非洲商人长队,爬楼梯走上3楼,拐个弯,径直走进一家卖电视机的店铺。 老板娘正在打电话订外卖,见Felly来了,只抬了抬眼皮。 “饭来了吗?我饿了。”Felly自行找了张凳子坐下。 “胖子,你怎么又来了?”老板娘挂了电话,佯装嫌弃。他们是相识6年的老熟人了,以互怼为乐。 Felly2003年来到广州,是刚果一家国际贸易货运公司的中国首席代表,在小北生活了14年,如鱼得水,对这里的一切无所不知,常为自己庞大的人脉感到骄傲,开玩笑说:“谁在这块跟我不熟,那他就滚蛋哈哈。” 老板娘没工夫跟他瞎扯,最近生意惨淡,她心情低落,一直在叹气。过去她一直依赖非洲“候鸟商人”的采购,如今“人来人往”的光景不再,客户锐减三分之二,每天守着空档口,坐着“都想睡觉”。 就在二十分钟前,她还跟一位几内亚老熟客大吵了一架,原因是一个月前,这个客户订了100台电视机,现在签证快到期,工厂还没交货,意味着他将空手而归。晚上,在越洋商贸城淘货的非洲人来来往往。 “以前他一年要来三四次,现在一年来一次,还交不了货,谁还愿意来啊?”说着她又叹了口气。 劳动力成本上升,工厂越来越难招人。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09-2013年,中国劳动力报酬年均增长11.7%,超过同期GDP增长率约3个百分点。 Felly与中国多地工厂有直接贸易往来。这几年,他认识的不少工厂倒闭,有一次付了定金,等到交货日期时,跑过去一看,档口没了,工厂也没了。 老板娘的档口不大,约20平方,整齐摆满了DVD、音响和电视机,大多款型老旧,在市面上基本已被淘汰。她经营了六七年,这两年客流减少,成本、物价、房租都在上涨,卖一台电视的利润少了8成,几乎拿本钱在撑。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熬完这一年再看吧”。天秀大厦,每天都有非洲人排队等电梯。 随即话头一转,调侃起Felly来:“你是不是在中国赚了很多钱?不然你怎么还留在这里?你看上面好多办公室都关了。” Felly摇摇头,没有接话。 逗留了一会儿,他起身离开了,“以前这个时候,生意是最好的,有很多外国人。”Felly边走边说,把冷冷清清的商铺一个个抛在了身后。 “巧克力城” 暮色渐深,Felly走出大厦,过了天桥、隧道,来到宝汉直街登峰宾馆前的广场,与等候多时的五个刚果同胞拍手打招呼,他们约好一起吃饭,似乎要商量什么事,Felly婉拒了记者的跟随。 Felly的另一个身份是刚果人在广州的“民间大使”,同胞有什么问题或麻烦,都会找他。在广州,每个非洲国家都有一个这样的社团领袖,对内负责处理纠纷,分享经验,帮助新来的同胞;对外负责与当地政府沟通。 三年前,Felly在六名候选人中以83%的票当选“大使”。他符合大家对领袖的期待——在中国生活多年,了解中国,会讲中文,甚至懂粤语,有很多中国朋友,有工作签证,事业稳定——这样的非洲人并不多。到了晚上,登峰宾馆广场前有很多非洲人在此聚集、碰面、聊天。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