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就像是从天上引来的。 贵州省遵义市播州区平正仡佬族乡团结村,无论站在什么角度远眺海拔1300米的灵宝山,人们的目光都很难不被山间崖壁上那道长长的凿痕吸引。 空中俯瞰嵌在灵宝山半山腰的“大发渠”。大发,取自村中老人黄大发的名字。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王辰 顾一帆 图(除署名外)沿着凿壁,山涧水一路依势向下,直至流经村民陈小敏老家附近。 陈小敏今年20岁。童年时期,她曾在玩耍时见过这道“像是从天上凿下来的水渠”。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水渠是自己的外公黄大发带着大伙赌上了命修的。直到最近,在贵阳读大学的她无意中得知了背后的故事,直呼意外,“从没有听外公提起过”。 黄大发,今年82岁,2004年退休以前,他当了30多年村支书。他这一生中大多数时光,都与这条水渠紧紧相连。从20多岁的毛头小伙到60岁的花甲老人,青春耗尽,用他自己的话说,“水是我的命,沟就是我的子女”。 从黑河到漠河、从高原到山丘,全国有60多万个行政村,60多万个村支书,黄大发只是其中普通的一个。修渠引水、通电修路、改建学校,脱贫致富的每种可能他都会去尝试。 黄大发也是其中并不普通的一个。脱贫路上碰壁无数、挫折不断,单是修渠从失败到成功就断续经历36年。凭着一根筋、一股倔劲,他多次力排众议,坚持到最后。 穷困 身高不到一米六,体格比一般人都要瘦小。在人群中,黄大发只是个样貌普通的老人。唯一的不同是,他比很多年轻人体力都好,走起路来步伐稳健,几分钟后就能把大部队远远甩在后面。贵州省遵义市播州区平正仡佬族乡团结村老支书黄大发。 80岁以前,黄大发没出过本乡,没去过遵义和省会贵阳。家里原本9口人,如今剩下两个儿子五个女儿。 “早年间一个女儿得病去世了,没来得及治疗,他很少愿意谈这事。”村里人说。 这家人居住的老屋多年没变,人口众多的大家庭当年就挤在不足百平米的木结构一层平房里。 屋内陈设简陋,一台落灰的约25英寸东日牌电视机,两张垫布已经洗得发白的老式沙发,一个冬天用的采暖炉,构成了几乎全部的家当。墙壁是黄泥巴糊的,用白纸贴过,屋里稍微显得亮堂。 黄大发的老屋设施陈旧。澎湃新闻记者 官雪晖 图这家人始终谈不上富裕,甚至谈不上小康水平。因为没钱,子女们早早辍学,小儿子学历最高,勉强读完了初中。各自成家后,子女中有的离开了村,有的去了遵义,小儿子一家就在老屋旁边盖了栋2层楼房,与父亲做起了邻居。 “不打牌、不喝酒。”在子女们的眼中,父亲黄大发一向寡言,几乎没有什么爱好,偶尔感觉苦闷的时候抽几口旱烟。 与生活在大山深处的所有农民一样,他的生活单调、索然,围着田里的庄稼转。 很少有人第一面就能把眼前这个沉默的老人与当年那个有点倔的“黄支书”对上号。当了45年的村干部,其中38年的村支书,在村民的眼里,只要是为草王坝村有好处的事,黄支书一定第一个去做。黄大发连续多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和先进工作者。 能当上村干部或多或少是种机缘巧合。黄大发自小无父,9岁时母亲去世,此后便成了孤儿。十几岁时在大冬天打着赤脚给村里站岗,上级领导看到后,觉得这个瘦小的少年勤劳、能吃苦,于是发展成为党员,之后被任命为生产大队的大队长。 黄大发跟着私塾的教书先生念过几天三字经,大字不识几个,除了能吃苦,他没觉得自己当年有什么值得配得上党员称号的优点。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