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出生的徐岩说起话来有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老道,他们家的塑料包装生产厂位于雄县县城内,厂房和销售店铺连在一起,像这样的配置,在雄县县城内随处可见。 徐岩的爷爷早年就生产塑料包装袋,徐岩的父亲继承家业,徐岩在天津当过两年武警,复员后回家再次子承父业。他现在在北京租了一处房子,在那里做一些塑料产品的代理业务,每个周末开车回家。 徐岩家的塑料包装厂有十几名工人,生产的产品包括纸塑袋、自立袋、真空袋、拉链袋等等,一年的销售额在1000万元左右,不过他说这两年同行间竞争很大,所以利润都不到10%,“大家的产品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只能靠关系去维持客户,我们现在大多都是老客户,凭的是信任,而且我们家一直不希望偷工减料,贵一点儿就贵一点儿,但是只要东西好,总会有人看上的。” 徐岩对塑料产业的污染有着切身体会,“每年空气污染严重的时候,环保部门都会让我们暂停生产几天,但恢复生产的时候,你在雄县总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塑料焚烧的味道。”徐岩表示,这种气味就是挥发性有机化合物的味道,这些物质包括甲苯、乙苯、苯乙烯、甲醛等,它们不但本身含有毒性,而且会与空气中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发生化学反应,将PM2.5吸附在周围,形成雾霾。 作为塑料行业的第三代,徐岩已经结婚,他对这个行业的存续感到迷茫:“我知道的是,以后这里是特区了,应该不会留下环境污染严重的塑料企业。但什么时候不能再做塑料了,什么时候该另谋出路了,我还不知道。” “塑料人”的选择题 徐岩家门口,贴着一张用红纸写的招聘启事,招聘的工种包括制袋工、覆膜工和学徒工,这张招聘启事的下面,还覆盖了几层红纸,徐岩说招聘是长期的,但是现在一直招不上工人,“对塑料包装生产企业而言,现在是‘僧多粥少’,‘僧’是企业,‘粥’是工人。” 19岁的李强(化名)就是徐岩口中的“粥”,作为一名塑料包装企业的凹印程序的学徒工,他一个月的收入是2500元。 所谓凹印就是将塑料包装覆在印板上部,印板和塑料包装通过印刷机加压,将油墨从印板凹下的部分传送到塑料包装上,整个过程都在机器上完成,李强只需要完成机械式的工作,虽然叫做学徒,但是并没有什么可以学习的内容,工作和一个普通工人是一样的。 “没办法,学徒工要半年才能转正,那个时候可以开4500元的工资,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没有经验的话去别的地方也没人要。”李强说。 李强家住在雄县县城不远的王克桥村,父母务农,农闲的时候到县城做一些小生意,李强从没想过离开雄县,中专毕业后在家闲了两年,他决定到县里打工,这也是他很多同学选择的路。 相比于当老板的“塑三代”徐岩,身在生产车间的李强对于塑料产业的污染更有“切肤之痛”。“生产塑料包装需要给塑料加热,一加热味道直接就出来了,还有油墨、溶剂的味道,不做任何防护就吸进去是根本受不了的。”李强觉得每天最幸福的时间,就是走出工厂能够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 雄安新区的消息让李强感到焦虑,一旦这些塑料包装企业没有了,或者让他离开雄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5日晚上6点半,李强结束工作,离开车间,摘下口罩。走在街上的他大口深呼吸,可这天的空气并不怎么清新,街上也能闻到挥发性有机物的味道。在雄县铃铛阁大街后面的亚古村里,无数塑料小作坊里还有工人忙碌着,一堆堆的废旧塑料、废旧轮胎堆在村子的各个角落。 这天,雄县塑纸包装印刷协会的名誉会长周锁成也接到了来自河北其他县市的电话,“其他地方的开发区给我打电话,他们说塑料企业以后在雄安新区肯定没什么发展前途了,他们问我们的企业有没有考虑搬到他们那里去发展。”周锁成说,“确实已经有几个雄县的塑料企业开始心动了。” (原题为《雄县“塑料人”的选择题》)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