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老鸭“光棍村”的报道出来时,24岁的占继储正在上海上班,他为自己的家乡上了“头条”而惊讶,却也感叹“这是事实”——他的妻子是外地人,结婚时彩礼花费了十万左右。而王泽平告诉记者,即使在村里结婚,彩礼也要“两三万”。 媒体报道后,很多女人打电话到“老鸭村”村支部打听村里“光棍”的情况。“还有很多跑到村里来了,50岁的女人,25岁的女人也找过来,我介绍了下就把她打发走了,有几个在村里呆了好几天。还有一个美国人,开着一辆黑色的小车来了,跟我说要到越南带一批女人过来,我干脆不理她。”熊寿青说,报道出来后的两个月,他“每天都接到电话,影响很大!” 西安交通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所所长李树茁,2010年牵头做的《中国的性别比失衡与公共安全:百村调查及主要发现》显示,接受调查的364个村庄,有约30%曾发生过骗婚行为。 对于这些外地来访的女人,老鸭村村民有了很强的警惕心:“来做什么,骗子呗……”“她们不可能待下来,还有25岁的……”“有两个女人跑来看我,我当时在外面干活,没有见面,为什么?你说谁敢相信啊……” “没有一个留在村里。”熊寿青说,来村子里的这些女人,最长的在村里呆了13天——“就是到金家富家里的那个”。 1月6日,记者刚到老鸭村时,遇到六十岁的村民王军,他一边介绍村里的“光棍”,一边上下打量着记者,同时发出“嘿嘿”的笑声。而七十多岁的金声旺,听说记者要找汪诚志时,热心地告诉记者:“汪诚志不好,我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和你般配的。” 当大家都关注外来女人时,44岁的“光棍”姚国富,谈了半年多的女朋友“跑了”。“她去外面打工,还把我手机拉入黑名单,我打她电话也打不通了。”姚国富看着天花板说,他原本打算搬进新房就结婚的——那是一栋由政府出资修建的平房。 村外 在中国人口学会副会长、复旦大学教授彭希哲看来,“光棍村”历来就有,以前主要受贫穷和人口流动的影响。 “从八十年代开始,每年至少100万的女性婴儿少出生,经过这几十年的积累,贫穷的男性成为‘光棍’的可能性增加许多。”彭希哲说,人口性别失衡的影响越来越突出,在未来二三十年将会一直存在。 “光棍”这一群体,长期缺乏配偶照料和关爱,生理上缺乏满足的途径,成为名符其实的弱势群体。“他们如果到外面打工,可能会比在村里好(找对象)一点。”翟振武说。 在老鸭村,1600多人中大约有20%的人外出务工。六年前,汪诚兴离开了老鸭村,来到浙江临安市青山镇打工。“刚来的时候,这周边都是农田。”坐在一栋崭新的玻璃房里,汪诚兴看着外边修剪过的花木说。 他是这栋大楼的保安负责人,但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两千多一点。“做保安最好的年纪是二十多岁,很多地方都需要形象岗,工资有三四千块钱一个月。”37岁的汪诚兴突然摊开双手,接着身体往后一靠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混成这样。” 因为家里穷,也不喜欢读书,初中毕业后,汪成兴辍学到安徽桐城县待了大半年,“去我大哥那里玩。”2000年时,老鸭村村小原来的老师走了,汪诚兴成为那里的代课老师。 “开始300块钱一个月,后来500块钱一个月……”那时,学生数量已经很少了,最多的时候三十多人,最少的时候只有十几人,有个别学生只比汪诚兴小几岁。 汪诚兴赶上了21世纪初的“撤并村小潮”,各地农村学校的布局大调整,很多村小消失。2007年,他所在的学校也撤销了。 汪诚兴离开了家乡,来到四哥汪诚东所在的浙江临安市打工,希望就此改变自己的生活——此前在村里教书的六七年间,他没有谈过一个女朋友。“年纪相仿的都出去打工结婚了,年纪小的不少都是我的学生。”离开“老鸭村”时,他已经超过二十八岁。 一开始在工厂做工,汪诚兴感觉受到歧视,“好的岗位都给了本地人”,他又进了一家保安公司。 “当地人认为保安是老头儿做的工作,年轻人做保安都是因为平时比较懒。”汪诚兴说,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做什么。他喜欢安稳的生活,当上一家待过的保安公司提出将他派往杭州时,他拒绝并辞了职,“哥哥在临安这边,我想我们都是‘光棍’,如果分开了,不知道有什么动力努力……”。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