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了,我跟你们走。”和其他抓捕现场不一样,夏正跃没有任何反抗。 10月11日,当贵州省六盘水市盘县交警大队的民警出现在云南省个旧市老厂镇的大街上时,穿着灰色夹克、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夏正跃正坐在临街的马路上。“你知道我们是哪里的吗?”民警的这一句话让逃跑了15年的夏正跃一下站了起来,伸出双手。 2001年1月30日,夏正跃无证驾驶大货车载人,翻下十多米深的山沟中,造成34人死亡39人受伤的特别重大交通事故,震惊全国。 “又害怕又期待,害怕不知道将面对什么惩罚,期待终于可以回家了。”夏正跃对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说。 与世隔绝的逃跑生活 2001年农历大年初七,夏正跃驾驶着一辆二手东风牌货车,在贵州省盘县鸡场坪乡的一条临崖山路上行驶着。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夏正跃感到刹车失灵,不受控制的大货车坠入山谷。 滚烫的机油滴落到夏正跃的身上,使得他从昏迷中醒来。他用力推开车门,爬出驾驶室,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到处都是血。” “人太多了,救不过来。”夏正跃对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回忆说,当时自己手脚发抖,踉跄着从车里拖出四五个伤者。“我去报警。”是夏正跃对周围正在相互施救村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消失在夜色中。 “惹出大事了!”夏正跃说,自己一边念叨一边哆嗦,脑子一片空白。他踩着碎石,沿着河边的小路一直走。夜里寒气逼人,黑漆漆的路上空无一人,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害怕承担责任,夏正跃揣着兜里仅有的120元钱开始了没有目的地的逃跑生活。 为了隐蔽,夏正跃选择了偏僻无人的山间小路走。大约17个小时后,第二天早上6点,他走出了贵州省界,进入云南省。 在云南境内的一个火车小站,夏正跃摸上了一列开往曲靖的短途火车。这也是他15年来,唯一一次坐火车的经历。 隆冬时节,夏正跃记得自己精疲力尽地蜷缩在曲靖街头的一个小角落里,准备休息一会儿,“一闭上眼,车祸现场血淋淋的场景就在脑子里转”。 随后,他搭上了前往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个旧市的汽车,到达个旧后他又走到了距市区23公里的卡房镇,“就想去小地方,人少。” 作为一个外来人,夏正跃不敢去租房子,而是跑到了不远处的山上,找来几块石棉瓦,搭建了一个临时住处,没有电,没有水。 个旧是著名的“锡都”,开采锡矿的历史约有2000年,是中国最大的产锡基地。夏正跃隐姓埋名,去矿上打零工生存,随时注意隐藏在山间。 夏正跃说,那时干完活领不到工钱是常有的事,有时还会被暴打一顿,“没有身份”的夏正跃往往选择忍气吞声。“不敢惹事,怕被警察发现。”15年来,他只要看到身着制服的人就内心发虚,立马绕道走开。 夏正跃曾在大街上花5元钱办了一张名叫“康建”假身份证,开奖,直到被警察逮捕时,这张假身份证依然带在身上。夏正跃说,这张身份证相当于一张废纸,怕露馅,15年来从不敢拿出来。 为了掩饰身份,夏正跃学会了说当地方言。他不敢住旅店,不敢用身份证乘车,不敢用手机,阻断了所有联系。 15年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坐在看守所的审讯室里,夏正跃双手使劲揉搓手里的卫生纸,眼睛盯着地板。 在夏正跃看来,逃跑的15年间,自己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只要一闭上眼睛,车祸现场满地鲜血的场景就立即出现在眼前。“每天只能睡一两个小时。”夏正跃说。 夏正跃时常梦见自己被警察抓捕,常常在半夜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然后睁眼望到天亮。长时间的失眠,夏正跃的视力越来越差,戴上了眼镜。 “小眼镜”渐渐成为夏正跃的名字,“没人真正在乎我叫什么名字。”15年来,夏正跃不敢结交一个朋友,不敢和别人聊天,甚至只要知道身边有老家口音的人出现,他就会立马放弃工作,开奖,重新选择去另外一个乡镇,同样找一个偏僻的山沟,用几片石棉瓦再搭建一个临时住处。 这样的生活夏正跃过了13年。在逃跑的最后两年,因为矿场效益下滑,零工的生计已经很难维持,他搬离了山上的窝棚,在当地村民家里以每月50元的价格租了一间民房,继续打零工过日子。 每年春节,当听到远处的鞭炮声,夏正跃会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上不能养老,下不能管小,从来没有一点快乐时光。” 夏正跃坦言:“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绝对不会逃跑,一定坦然面对。” 15年接力追逃路 15年来,贵州六盘水警方一直没有停止追逃的脚步。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