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泉州市安溪县湖头镇下坑村,村口拉着“打击电信诈骗“的横幅。澎湃新闻记者 贾亚男 图
“都有同一个套路。” 徐玉玉一案的嫌犯悉数落网,但此案留给人们的思考却没有得到回应。比如我们的个人信息究竟是如何泄露的,以至于骗子可以据此实施精准诈骗。再比如,嫌犯背景被曝光后,人们发现原来这6个人都来自临近的村镇,“诈骗专业村”这个老话题再次浮上水面。那个曾经温柔敦厚、存续传统道德的乡村,是怎么成了诈骗犯的庇护所的? 相信很多人听说过福建安溪铁观音的名头,但可能第一次听说安溪还有个“电信诈骗之乡”的桂冠。徐玉玉案中的3名嫌疑人都来自安溪县。不过这样的名头,安溪县可能还无法专美,因为仅在电信诈骗这一个领域,全国就有公安部认定过的七大基地,个个号称“之乡”、“之村”,并且各自有一套绝活。而安溪县竟然未能列在这七大基地之内,怎么样,没想到吧,真是山外有山。 这些专业村骗术不一,有的玩“重金求子”,有的则是“猜猜我是谁”。但其组织形式则高度相似,都是宗族联手熟人加盟,外人则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在电信诈骗最猖狂的时候,一个村子如同一个堡垒,他们分工合作,作案放哨各司其职,陌生人根本无法进村。比如以QQ诈骗为主的广西宾阳县,村民甚至从警车上抢走已被拘捕的嫌犯。乡村这种熟人社会的特点不但给警方办案带来阻力,开奖,无形中也在使诈骗犯罪的规模不断发酵膨胀。一家一户因为诈骗发了财,而又没有得到制裁。不义之财换来的楼房轿车,不断地刺激着邻里的神经。在攀比风气浓厚的农村,这种“快速致富”方式很快就蔓延开来,而且愈演愈烈。安溪县最早只有长坑乡、魁斗镇诈骗犯罪比较集中,后来蔓延至多地。 村口贴有“谨防电信诈骗”的海报。澎湃新闻记者 贾亚男 图最令人忧虑的是,诈骗致富后肆意炫富的风气,正在不断侵蚀着农村原来就所剩无几的传统道德。在这些地方每到过年,都能看到百万豪车鱼贯驶入的盛景,以至于当地乡镇府感到不安而不让开车回来。“做大盘”(搞诈骗)成为当地婚姻的加分项。甚至媒体还报道,有一位在央企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因为收入不如同村那些搞诈骗的,被父亲训斥“书白读了!”犯罪行为还可以被纠正,如果一个相对封闭社区的价值取向整体颠倒了,那真的不是法律能扭转的。 其实这些电信诈骗基地并非全部都是穷乡僻壤,但其中绝大多数地方的正当产业都存在着吸纳力不足,或是遭遇产业波动的问题,因此出现大量闲散的青年劳动力。专营“猜猜我是谁”的广东电白,本是全国最大的香精香料产地,还拥有广东最大的渔港。但由于捕鱼量逐年下降,大量人员干上了诈骗。宾阳在80年代曾以传统手工艺、造纸、皮革等产业成为全国百强县,但随着作坊式产业结构被淘汰,新的产业又没有接续上,大量年轻人无业可就。再比如安溪,j2直播,前几年在当地政府的强力打压下,电信诈骗有所收敛。而随着茶叶市场不景气,徐玉玉案的头号嫌犯陈文辉觉得搞茶叶没办法解决困境,就出门“打工”了。 一旦成为规模,这一路径却很难逆回,所以这些村庄里隐藏的诈骗总是反反复复难以根治。 福建泉州市永春县达浦镇达山村,一位茶农为记者指路。茶叶是这个区域的主要经济作物,但今年来茶叶价格降低。澎湃新闻记者 贾亚男 图这些诈骗专业村的存在,凸显了乡村社会在现代社会面前的“失格”。传统道德被长久得不到填补的物质欲望冲击得七零八落,而以法治为代表的现代文明又尚未建立。在这种无序的状态下,很多东西的野蛮生长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比如在江西省余干县的石溪村,这个“重金求子”专业村里购置了反侦查对讲机、钢叉、梭标、弩、防弹背心、防弹头盔、土铳,以对抗公安缉拿,俨然要成为独立王国。安溪县的老手们受到政府打压后,则转战境外,干起了跨境赌博的大生意。当他们有了共同的利益诉求,有雄厚的资金、足够大的规模,以及对抗打击的技术力量后,会造成的危害比诈骗还要大。 也许根治诈骗专业村的治本之法尚需探索,但这并不妨碍治标手段的施行。当一桩恶行举国愤慨时,也就是时候收网了!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