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蓉:我直接向两级法检机关寄发特快专递18封,挂号信7封,托人给最高法、最高检转交材料3次,3次到最高法反映情况。第一次是2004年12月21日,早晨6点不到就出门,转乘2趟公交车到最高法。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新京报:这些行动反响如何? 程世蓉:2005年两会期间,最高检的三位官员做客新华网,我向最高检渎检厅陈连福厅长反映陈满案,之后就有长达三年的交流。我还和最高法副院长苏泽林有过邮件的交流。 最高检和最高法的介入,让我一度觉得有希望能尽快翻案。 波折 改变策略 转向求助公众 新京报:后来出现了周折? 程世蓉:2009年5月,陈满父母收到最高法院的信函,决定对陈满案不提起再审。最高法的这道门关上了,我很绝望,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新京报:你已经上了年纪,最困难的时候,想过放弃吗? 程世蓉:陈满的父母眼巴巴地盼着我,两位老人都80多岁了,每隔几天就给我电话,有时不敢直接问进展,只是给我请安。我能忍心放弃吗? 还有陈满的同学和朋友,前后捐了10多万善款,他们是我召集起来的,每笔捐款我都记在本子上,我也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新京报:司法机关这条路断了,你又想了哪些办法? 程世蓉:我改变了策略,转向求助公众。2011年我专门为陈满案开通了微博,还写了首打油诗:“只为有话今开博,唯信神州侠士多。阴霾定有散开日,不信神马浮云说。” 在微博上,我主动加了很多法律界“大V”,经过2年多的坚持,得到一些有影响的律师和媒体记者对陈满案关注。2013年10月,我在微博上发了一篇陈满案的案情介绍,阅读量有4.5万,能有这样的关注度我已经很知足了。 新京报:什么时候陈满案有了真正转机? 程世蓉:2013年7月,这个案子进入“洗冤行动”的视野,以李金星为主要推动力量,成立了一支志愿队伍。专业律师团队介入后,召集法学界、律师界、媒体界40多人开陈满案研讨会,在海口声援陈满案的自行车慢骑活动,向相关司法机关和社会各界发出呼吁信等。 2015年2月16日,陈满的律师收到最高检的“刑事申诉复查通知书”,决定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抗诉。 平反 稻草叠加的力量 新京报:冤案得以平反,你觉得最大的推动因素是什么? 程世蓉:是民间力量,专业律师奔走,网友加入讨论,他们的执着让我感动。陈满的父母把我视为救命稻草,我把律师看做救命稻草,这是一根一根稻草叠加的力量。 新京报:这些年,你感觉中国的法治环境发生了哪些变化? 程世蓉:11年漫漫申诉路,我能感觉到有一种看不见的正负能量,在纠缠与对撞。 新京报:有让你印象深刻的细节吗? 程世蓉:2006年,有个检察官收到案情简介后,邮件回复我:“请代问备受心灵摧残的陈满的父母亲好!他们是无辜的受害者,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也有不负责任的人,最让我生气的是陈满案的一审审判长,2014年他还对媒体说,“我对这个案子太有信心了,绝对是陈满干的。” 新京报:你从陈满案中收获了什么? 程世蓉:最高检能对案件提出抗诉,启动再审程序,法院最后能做出无罪判决,有错必纠,我感受到了司法进步的力量,对中国的法治更有信心了。 有人说我是陈满冤案平反的英雄,我不看重这个。我最大的收获是学习了大量的法律知识,加深了对法律的理解。研究法律案件,比电视剧还好看。 我还认识了一大批正直的朋友,他们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善。 新京报:家人对你的行为支持吗? 程世蓉:我老伴支持我,还陪着我去海南、四川。两个女儿一开始不太支持,担心我被某种黑暗势力伤害。 陈满案平反后,两个女儿在朋友圈刷屏。小女儿写了一段话:“狄更斯说:世界上能为别人减轻负担的都不是庸庸碌碌之辈。我妈十几年的努力,不光在拯救一个人和一个家庭,也是用自己的行动在说:一个普通人如何不成为一个庸碌之辈。 新京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程世蓉:休息调整一下,再做打算。我会一直关注法律案件,这是个人兴趣和价值所在,有的老人愿意跳广场舞,我愿意关注冤案。我相信社会是往前走的,要靠一件一件的事情来推动,我愿意贡献余晖,在做事的过程中我很愉悦。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