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日子很“简单”,除了干活就是睡觉。再等他出来时,外面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了。他成了“名人”,走到哪,总有人认出他来,喊他“大力哥”。去年,他去应聘过保安,结果被认出来,人家知道他抢劫的事,没用他。后来,他就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也身无分文。 只有在深夜,赵金龙才会走出家门,出现在小区对面的万达广场――大约是凌晨两点,等母亲和孩子睡着了,他蹑手蹑脚起床出门,趁着夜色在街边捡拾别人吸完扔掉的烟头。 万达广场人来人往,烟头满地。每捡一根烟,他都要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才敢捡,就这么沿着广场外围转悠两个小时,裤兜里塞得“鼓鼓溜溜”。 他捡烟头的事情逐渐在村里传开了。有朋友说,只要他开口,能借给他三五百的烟钱,但他始终没开那个口。 有次他刚把烟头揣兜里往前走了几步路,就看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坐了一个人,那人是他父亲,“我得避开他,没说话就走了。”捡回去的烟头,他都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也不让家人看到。 赵金龙出狱后的两年里,高成只在小区里见过他一次,感觉他和之前很不一样,显得沉默寡言。 过去,他到高成的店里买烟买水,总拉着身边的人讲“大道理”,说话“不着边际”,声音大到二楼都能听到,邻居还以为有人在打架。高成的妻子害怕他,恨不得他马上出去,有一次硬给他塞了两块钱他才离开。 在高成的印象中,“坐地户”(土生土长的人)赵金龙以前人缘挺好,有幽默感,小区里有个凉亭,大伙经常聚在那听他唠嗑,他能把人逗得哈哈大笑。 在朋友记忆里,赵金龙脑子曾经挺活,“高智商”,大冬天整个小区停水了,没水冲厕所,只有他想到把暖气管里的水取出来冲。 许多村民见证了赵金龙家从富足有余走向贫困潦倒。19岁的时候,赵金龙开着他那辆村里少见的金杯车,载着朋友出去玩,过着“潇洒的日子”。 但从开始喝药之后的十年里,他每天花500元钱买药水,atv直播,一次喝10瓶的量,闹心的时候,一瓶接一瓶往肚子里灌。2012年左右,赵金龙拿到了30万左右的平房拆迁款。之后的一年里,他多数时间住宾馆里,喝完药就睡觉,很少有人见到他。 在林子的记忆中,2013年的赵金龙已经神志不清了。那时,在万达广场旁卖烧烤的张大兵也见过他几次,听他“唠嗑”觉得这人“魔怔”了。 钱花完了,赵金龙开始四处找人借钱。一个朋友借给他多少钱,他就评价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值多少钱。如果一分钱借不到,他则认为自己在朋友心中“快死了”。逐渐,骂他的人越来越多,愿意搭理他的人越来越少。 有人说他是喝疯喝傻的败家子,话传到他耳朵里,他当没听见。朋友林子记得,赵金龙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人言可畏。” 直播中的赵金龙。 梦醒了 药戒了,梦醒了。 出狱后,朋友告诉他火了,网上有视频,他没看。“莫名其妙出名了”,被别人认出来,他也不适应,怎么也“不得劲儿。” 出名之前,很多人都躲他防他;出名之后,他躲着别人。即使买衣服,也让朋友买给他。 有时候,他晚上到林子家聊天,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家。林子建议他做直播挣点钱,他不愿意:印象中的直播行业不规范,充斥着色情内容,不靠谱。后来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他想了几天,觉得不能老在家待着,干脆试试吧。 小区楼房的门窗锈迹斑斑,一楼排满了大大小小的饭店和小商店,夜晚人声嘈杂。在这片嘈杂的区域里,街边小贩和出租车司机的手机里都装着一款直播软件。 高成也看过赵金龙的直播,“都是对他的取乐,不是一种尊重”。赵金龙也自认,几十万粉丝里没有几个是真正喜欢他的人,吸引他们的还是过去的那个视频。 直播更像赵金龙迷茫时的无奈之选,“我要是有钱也不会走这条路。”他不讨厌也不喜欢。 下个月,公司安排他去北京参加电视综艺节目《我是演说家》的录制。 “就我这路水准上这个,相当于是初一文化水平到大学当老师。” 他感觉就像天方夜谭。 他看别人直播,有的唱歌有的跳舞,他什么也不会,只能光说话。晚上躺在床上,想到自己“一窍不通”,越想越睡不着。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