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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玩实验室作品 首发于微信号 酷玩实验室 微信ID：coollabs 作为一个上得厅堂 下得厨房的美少女 蛋蛋姐一直相信拴住男人的胃 就能拴住男人的心 然而最近，我身边一个学材料的学长 向我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很多人家里的不粘锅 都是致癌利器 在拴住别人的胃之前 有可能先让你丢了命 事情要从20多年前
1998年 美国塔夫特律所的律师 罗伯·比洛特 接到了一个诡异的诉讼案件—— 西弗吉尼亚州某山村饲养的200头奶牛 平白无故死了153头 死牛的眼睛发红，牙齿变黑 心、肝、胃、肾全都是深黑色的 当地一个叫特侬的农夫忍无可忍 找到比洛特律师求助 据特侬说，奶牛的死 应该和附近的一个垃圾填埋场有关
通过调查，比洛特发现—— 这位农夫家里有600英亩田地 曾在80年代 把其中的66英亩卖给了一家公司 用于建造垃圾填埋场 然而自从填埋场建好之后 他家的牛就开始接连不断的死去 因此特侬怀疑是那家公司在背后作怪 比洛特问他把地卖给了哪家公司 听到回答后，比洛特被吓了一大跳—— “是杜邦公司。”
杜邦公司 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化工企业 世界500强榜上有名 尤其和美国政府有说不清的关系 因此在美国权势极大，无人敢惹 假如比洛特胆敢状告杜邦公司 必然会受尽业内人士的排挤 丢掉饭碗 甚至有生命危险 对于这一切 做律师的比洛特心知肚明 但谁也没想到 他还是接下了这个官司—— “村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所以我不能走。”
接下案子后 他去找当地的政客、记者、律师 希望这些人能帮他协助调查 但是根本没人搭理他 因为杜邦公司的势力实在太大了 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人 敢做出半点忤逆杜邦的事出来 在社会各界的漠视下 比洛特独自一人坚持寻找着线索 到了1999年夏天 比洛特在西弗吉尼亚州南区联邦法院 把杜邦公司告上了法庭
然而就在这时 想要逃避责任的杜邦公司 竟然使出了一招极为卑劣的手段—— 他们要求和美国环保署一起 重新调查事情的起因—— 杜邦公司找来六个兽医 三个是杜邦选的 三个是美国环保署选的 得出的结论是—— 奶牛之所以死亡 是因为农夫们的养牛技巧不足 奶牛严重营养不良才导致的死亡 要怪只能怪农夫们不懂养牛 杜邦公司对于此事没有任何责任 得知消息后 比洛特被气得怒发冲冠 他当即决定 要亲自调查杜邦公司使用的化学物质 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然而深入调查之后 呈现在他眼前的 则是更加骇人听闻的景象—— 垃圾处理厂附近7万多名居民 已经有3500多人患了癌症 患癌的位置 和那些死牛变黑的地方一模一样 而且这个数字 还在以每年数百人的速度增长 不仅如此 在杜邦垃圾处理场工作的7个孕妇 生下的孩子有5个是畸形
比洛特发现 不想让更多的惨剧发生 这个案件就必须分秒必争 几天之后 他在杜邦寄给环保署的一封信中 发现了一种叫做“PFOA”的物质 疑惑的是 他查遍所有记录在册的化工物质 却没有任何PFOA的线索 这种物质似乎是被杜邦保密起来 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即将山穷水尽的时候 是美国的司法系统发挥了作用 法院规定—— 被告者必须无条件出示原告者索要的资料 就是这条规定 让调查得以继续下去
图：当地的患癌村民 比洛特要求杜邦公司提供PFOA的全部资料 杜邦只能服从司法，给出资料 但是他们故意不给出简明扼要的信息 而是把多达11万张的纸故意打乱 塞进几十个箱子里 扔给了比洛特 这11万张资料里 包含了杜邦从50年代开始 与PFOA有关的一切内部通信、体检报告 以及各种机密的科学研究报告 为了节省时间 比洛特几天才睡一次觉，吃一顿饭 整整4个月之后，终于把资料读完了 整个人瘦了20多斤 不过 翘首以盼的真相也终于出现了—— PFOA是一种剧毒化学品 而且杜邦公司从一开始就道它的危害 只不过为了公司利益 一直对它的毒性秘而不宣
比洛特在资料中发现 早在1951年 杜邦公司就得知PFOA属于危险化学品 但由于政府没有把它列入危险化学品名单 于是他们就铤而走险 利用PFOA研制出了一种 名叫’特氟龙“的不粘锅涂层 这种涂层属性优良 一经推出 立刻成为全球最畅销的不粘锅涂层 广受全世界消费者的喜爱 然而事实上 这种涂层只要被加热到300摄氏度以上 就会释放出PFOA 对人体产生极为严重的危害
除此之外 杜邦为了提升利润 还擅自把剧毒的PFOA 加入到清洁剂、户外运动衫和运动鞋等 民众日常生活离不开的物品中 后来 杜邦将数百吨PFOA粉末 排进了美国俄亥俄河 还把7100吨含有PFOA的淤泥 排进了工厂附近的渗坑 后果就是 PFOA渗入了美国多个州的地下水系统 含有PFOA的自来水 被数千万美国人喝了好几十年 以至于现在 全体美国人血液中的PFOA平均值 高达在十亿分之四 比十亿分之零点二的中毒线高了20倍
图：两个孩子体内的PFOA值分别高达142和117 资料还显示 杜邦早在60年代就清楚 PFOA会让老鼠和兔子等动物的肝脏变大 70年代，他们已经知道自家工人的血液里 普遍含有高浓度的PFOA 但他们就是选择掩盖真相 80年代 杜邦发现PFOA的烟尘 已经飘散到美国很多个州的上空 在90年代 他们甚至找到了一种新型的不粘锅涂料 毒性几乎为零 而且不会在人体中残留 但由于新材料比PFOA的利润低 于是他们果断放弃了新材料 继续使用严重危害人体的PFOA
一切关于杜邦的邪恶真相 就此昭告于天下 2000年8月 杜邦公司在舆论排山倒海的攻势下 迫不得已向特侬一家赔偿100万美元 然而事已至此 是赔偿特侬一家就能解决的吗？ 那些患癌的村民 那些天生致畸 一辈子被耽误的孩子们 以至于遭受污染的全体美国人民 拿出100万美元就想把事情摆平了？ 比洛特不由分说 发起了对杜邦的第二次猛攻
2001年 比洛特撰写了一封长达972页的投诉信 记载了杜邦犯下的136条罪证 发送给了美国环保署 以及美国所有相关的机构 然而信才刚发出 就再次遭遇了强力阻挠—— 美国环保署辩称 他们只能检测那些 已经被列入监管范围的化学品 而PFOA还没有纳入监管 所以他们无能为力 和美国环保署打了两次交道以后 比洛特彻底看清了这家政府机构的嘴脸 不过他并没放弃 因为他知道杜邦内部规定的 对于PFOA在人体内含量的上线—— 十亿分之一毫克 只要把这个标准搬到法庭上 至少能让几千名高于这一标准的杜邦工人 拿到赔偿金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听说比洛特要使出这一招之后 呼风唤雨的杜邦公司 又立刻找来六个生理科学家—— 三个来自杜邦内部 三个来自美国环保署 一起制定了一个新标准—— PFOA中毒的标准从十亿分之一 骤然提高到了十亿分之一百五 那些中毒、患癌的杜邦员工 在新标准下突然就变成“健康人”了 目睹了如此黑暗的一幕 比洛特一时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更令人震惊的是 杜邦的那些专用律师 两年后竟然去了美国环保署做高官 从前的标准制定者摇身一变成为了监管者 乌烟瘴气的程度可谓无以复加
就这样 事情再次进入了死胡同 然而就在如此山穷水尽的时刻 又是美国的司法系统立了功—— 西弗吉尼亚州 专门为这个案子通过了一项法律—— 原告只需证明自己被迫处于有毒环境 即可胜诉 被告必须出资为原告进行医疗检查！ 如果原告之后再次因此患病 可以继续无限次要求赔偿
在强大的法律约束下 作恶多端的杜邦再次败下阵来 2004年9月 杜邦同意为污染区出资安装过滤装置 并支付7000万美元赔偿金 用以赔偿被毒害的杜邦内部员工 比洛特律师与杜邦公司的第二战 再次告捷 此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三年 整整三年，他甚至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然而就在胜诉当天 他依然不吃不睡 开始着手准备对杜邦的第三次诉讼—— 7万多个喝了PFOA污染水的民众 数千个患癌的村民 这笔血账还没算呢
而这次诉讼的遇到的困境 比前两次更加艰难—— 比洛特必须证明 村民的疾病与PFOA存在直接关联 否则村民无法拿到赔偿 为此，比洛特建议受害的7万村民 去医院体检 让一份份体检报告成为呈堂证供 但就在这时 杜邦公司再次出招 强势介入了美国的医疗体系 捂住了涉事医生和医学专家们的嘴 不让他们说出真相 长达7年之久 在这7年里 不断有村民给比洛特打电话 说村里又有人查出了癌症 又有人因为癌症死去了 就连一开始向比洛特求助的那个农夫特侬 也在这7年的等待中 因为心脏病离世了
而杜邦公司却很满意 因为时间越往后拖，死去的人就越多 只需为活人支付赔偿金的他们 赔付的金额会越来越小 最终，又是美国的司法系统起了作用 2011年12月 法官把涉案的医生 传唤到了法庭 让他们在法庭上说出了真相—— PFOA与人的肾癌、睾丸癌、 甲状腺疾病、高胆固醇、 妊娠毒血症、溃疡性结肠炎等疾病存在关联 这下，杜邦彻底无话可说了 ”7年过去了，atv，我终于做到了当年对居民的承诺。“
截至2015年10月 一共有3535名受害人 对杜邦提出了诉讼 到了2017年2月，杜邦宣布其拆分出的 负责化学品业务的新公司科慕 赔偿3535名受害人每人160万美元 加之后续追加款项 总计9.2亿美元 至此 孤胆律师比洛特 已经和杜邦公司死磕了18年 为了民众的健康和利益 他付出了几乎全部的职业生涯 然而获得了如此巨大的胜利 他并不开心 ”一想到杜邦到现在都没事，想到整个国家的水里依然流淌着这种物质，我就莫名的愤怒。“
论胆识，论胸怀，论担当 比洛特都乃民族之英雄 有比洛特，可谓美国之幸运 受到这桩世纪大案的影响 美国政府已于2010年 削减了境内95%的PFOA使用量 并在2015年全面禁用了PFOA 目前美国境内已经找不到任何含有PFOA的商品 欧洲国家也发布了对PFOA的禁令 2017年2月 欧盟委员会发布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 全面禁止PFOA及其盐的生产和上市 加拿大也已经于2008年 停止生产PFOA及其盐类化工品
而我们可以看到 比洛特案成功的关键 是美国严密完备的司法体系 目前 美国与危险化学品有关的法律多达15部—— 包括联邦有害物质管理法（ FHSA） 有毒物质控制法（TSCA） 职业安全卫生法（ OSHA） 有害物质包装危害预防法(PPA) 甚至联邦杀虫剂、杀菌剂和杀鼠剂法（FIFRA）等 与危险化学品直接相关的监管部门 也星罗棋布—— 美国化工安全和危害调查委员会（CSB） 负责调查设计固定工业设施的化工事故和危害 美国化工过程安全中心（CCPS） 负责研究化工工艺过程安全的专业性中心 国家职业安全卫生研究所（NIOSH） 负责职业安全卫生事项的工作 职业安全卫生审查委员会（OSHRC） 负责评判在强制安全卫生监察过程中与雇主产生的矛盾 美国“国家环境毒物研究中心”主持的 “危险物质紧急事件监测系统” 掌握的国内危险化学品动向巨细靡遗 能清楚到9个州里的所有中学实验室里 有多少汞柱温度计打碎
而反观国内 化学品污染防控还没有获得足够的重视 我国在化学品环境风险防控方面 尚无任何一部法律 没有一个专门监管化学品的部门 化学品环境风险管理无法可依、违法难究 蛋蛋姐从环境保护业内人士的论文中发现 中国东北地区、 三峡地区和武汉地区的长江河流中 广泛存在着PFOA污染 然而这样的环境事件 在我国还无法追溯责任
我国是世界化学品生产大国 产值已占全球1/4 而化学品监管的法律要求却远低于其他国家 例如，属于POPs公约限制类的 “全氟辛基磺酸及其盐类化合物” 在国外早已全面停产 却在我国生产得如火如荼 大面积用于国内电镀、消防、 杀虫剂等国外早已禁止使用的领域 可以说，我国已经成为了化学品生产和使用的 “冒险者和投机者的乐园”
环保门槛低 化学品管理标准、 监测和执法能力都非常欠缺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报告称 我国化学品环境管理长期以来的滞后 带来了7个致命的"不清楚"—— 化学品环境管理的基础信息和风险底数不清楚 化学品生产和使用的种类、数量、行业、地域分布信息不清楚 重大风险源种类、数量、规模和分布不清楚 绝大多数化学物质的环境危害性不清楚 有毒有害化学物质的排放数量和污染情况不清楚 化学物质转移状况不清楚 受影响的生物物种和人群分布不清楚 而这些不清楚 只是一系列灾难的开端而已 天津8·12特大爆炸事故发生后 有关部门由于对危险化学品种类不清楚 储存方式不清楚 让数十名消防队员殒命爆炸现场
前段时间 华北地区发现超级化工污染渗坑 面积超17万平米 渗入了附近数十万居民的饮用水中 对居民的健康造成严重伤害 与杜邦的故事何其相似 然而同样的故事 却有完全不同的结局 由于缺少一个像比洛特那样的大英雄 这件事没了下文 成为了国内又一桩 不了了之的化工污染案件
另外，更有“癌症村”、“畸形镇”等 由化工污染引起的严重的社会问题 至今也没有处理的办法 因此，通过今天的故事 我们可以看到 美国在司法、法律法规方面 还是有颇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希望在不远的将来 我国也能降镇国之才 行安邦之事 立善法于天下根除黑心化工企业 让中国百姓也能远离PFOA 远离危险化学品 过上安全健康的生活 酷玩实验室整理编辑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酷玩实验室（ID：coollabs） 如需转载，请后台留言。 分享给朋友或朋友圈请随意 参考资料： 假装在纽约：《他用16年扳倒了杜邦，一个堪比奥斯卡大片的故事》 纽约时报：《The lawyer who became Dupont's worst nightmare》 赫芬顿邮报： 《Welcome to the beautiful parkersberg，West Virginia 》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