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方向对我来说也有很多好处。以前高能物理和弦论的那些数学背景和理论背景最后都用到了凝聚态物理里头。因为我的背景和一般做凝聚态的人不一样,所以我对于问题的看法和角度也不一样,因为这个原因也占了很多好处。有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出些新东西来。 当然,转行最重要的是要能说新领域的语言。因为不同的领域用的物理语言是很不一样的,必须要学会使用新领域的语言、说法和思路。在博士后时,我学习了高温超导的一些语言和方法,加上我过去弦论和高能物理的语言和方法,两方面相结合,我就有了很多的优势。 在人们印象中,科学家是追求“真”的一群人,但作为一名物理学家,您为什么常常提起对“美”的追求? 文小刚:“真”和“美”都是我所追求的。“美”是求“真”的办法和道路,通过“美”来得到真理。我刚才提到过,科学家要知道那些“未知”。科学的最前沿不是把已知的那些东西用来用去,是要发现未知的东西,把未知变成已知。只有知道有问题之后,才可以继续做下去,把问题解决掉。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求真。但是如何提问题,怎么才能发现未知的世界,这是比较困难的。因为未知的世界连名字都没有,想都没法想。申请基金,写计划的时候都没法提。你更没法跟别人讲为什么这个东西这么重要,因为这个东西连名字都没有!但这恰恰是所有创新的根源。要探索未知的世界,你需要先知道那里有一个未知的世界,然后去闯。在这个层面上的研究要以什么做指导?这时候就要以“美”来做指导。我所说的美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价值观,你觉得某种东西挺有趣的,就想去研究,别人可能觉得没有意思,但你觉得有意思,你自己觉得有意思就大胆去做就是了。 就是抱持的一种passion对吧? 文小刚:Exactly. 就是passion,发烧友的精神。你对它就是放不下,放不下就不要放。放不下是因为你觉得这个东西好玩,就是我说的“美”。你坚持自己对“美”的看法,做下去。别人了解你之后,也会欣赏你放不下的这种东西,就一起来做。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就变成了一个研究的大方向,成为一种世界潮流。我强调的“美”就是这样的东西。所以引领潮流是从这儿开始的。 文小刚教授在第10期理解未来讲座上 我之前在中国见过一个学生,他说自己什么都能做好,考试全校第一、奥数金牌之类的,北大清华这类顶尖学校他也上了,一个典型的学霸。但是在我看来,他好像丢失了灵魂。他追求的都是别人设立的标准,但是没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兴趣。 对于做创新研究来说,创新的定义就是树立自己的标准,让别人来跟;而不是按照别人的标准,把东西做得更好。 结合您在国内外的教育、教学经验,您认为中国目前科研体制中最亟待改善的方面是? 文小刚:在科研方面,atv,目前国内对科研的资助是很不错的,虽然大项目可能不容易,基本的科研环境和资金是能拿到的。但是国内的问题还是政策导向的问题。现在国内的政策导向过于强调“按照别人的标准,把东西做得更好”,这种思路还是主流。比如要发表多少篇文章,要在好的刊物上发表文章之类。这种压力还是很大的。做现在大家都在做的、最时髦的东西也许更容易让自己的文章发表,这种思路的确可以把研究的“量”带起来。但是有的创新工作在一开始的时候会很寂寞,别人觉得你的东西不重要。有的创新工作可能很幸运,一开始就有别人跟上来,一开始就比较轰动,但很多的创新都并非如此。所以要给这些寂寞的人生存的空间,而且研究人员也要有自信,敢于坚持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从国家政策来看,其实应该支持这种自己做创新的人。因为中国人很多,如果很多人创新,总会有人真的能做出新东西来,那样立刻就能引领潮流。 区别于其他学科,您认为物理最大的魅力又是什么? 文小刚:物理跟技术、工业界有很紧密的联系,许多新发现都可以直接变成新应用。在另一个极端上,物理又在探索知识的新疆界,这方面又完全与应用脱节,跟数学有很大的关系。真正的新的物理现象既没有名字,也没有数学来描写它,需要引入新的数学和新的符号,来描写这个新的现象,把这个知识体系构建起来。物理强调现象,数学是描写这些现象的语言,所以物理和数学有非常大的交集。物理的跨度非常宽,对于物理学中不同的方面,不同的研究风格,开奖,对人的个性要求也不一样。像我个人的研究是比较倾向于理论方面,所以这方面有点像对艺术家的要求,对美要有感觉和直觉,从这个方向来发现未知的东西,把未知变为已知,来扩张知识的疆界。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