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时:后来就是周总理到欧洲,然后一离开中国,发现中国航空业已经离世界的进展,已经脱离很久时间了,甚至于向巴基斯坦,去租借它的客机,它的客机是美国飞机,租借它的客机给周总理出国,所以当时空中运输已经空前的发展。 记者:但是我们落后了? 程不时:我们完全落后了,我们用前苏联的螺旋桨飞机,还在勉强地飞,而且事故率很高。 记者:中央当时明确了我们的这样一个和世界航空的差距之后,决策是什么? 程不时:决策就是我们要为我们国家出去代表的我们的领导人员,要准备出差的专机,所以陈毅元帅当时是外交部长,他曾经讲我们出国去开会,如果坐上中国飞机, 这个是我们大大增加底气。 运十飞机的研制任务是1970年8月下达的,因此工程代号被称为“708”工程。“708”工程启动后,国家先后从各地调集了300多名航空技术人员,前往上海研制运十,当时只有41岁的程不时就是其中一员。 记者:您负责什么呢,参加这个项目? 程不时:我是总体设计,就是“708”工程总体设计组的副组长,我们的组长,当时是文化大革命期间极左思潮,所以我们的组长是个工人。 记者:事实上您是负全责的? 程不时:对,我是副组长,那个组长他没有参加过任何讨论。 在运十之前,中国设计的只是10吨量级乘坐一两个人的小型飞机,而运十设定的技术指标是最大起飞重量110吨,载人100到120名。摆在程不时和研发团队面前的,不仅有技术难点,还有现代企业管理上的盲区。 记者:当时你们整个工作环境和条件如何呢? 程不时:一方面这个条件是很差的,因为我们当时的口号是先生产后生活,所以我们二十几年没有办公室。 记者:那在哪儿做设计? 程不时:我们借民航的候机楼,在一个废弃的候机楼,候机楼不用了,我们就借用它,租借在那里,做了二十年,我们的会议室讨论技术问题,是在食堂里头讨论, 快吃饭了,马上把图纸收集起来,全上来吃饭,吃完饭人家出去了,我们把图纸再摊开,是这样干。 记者:条件这么艰苦? 程不时:分很多组,因为有很多很多专业,有的专业组有五六个人在工作,房子实在没有了,在走廊上,在楼梯上,楼梯下来这里摆,还有就是干脆,这空的不是有包装箱吗,来把包装箱拖过来,开一个门,我们有的设计组,就在这个包装箱里面工作,有这样的情况。 解说:运十项目启动时,正值文化大革命时期,特殊的政治环境增大了项目的难度。 记者:这么大的影响,动荡,对你们而言,还能静心地潜心设计吗? 程不时:大家是很认真,认真到什么程度我举个例子,第一次涉及到噪声问题,大家都没接触过,这怎么办,就跟民航联系了,从这个最基层的调查起,而且说噪声的来源是什么,最大的来源是这个发动机喷口,这个喷口后面喷出来的喷流,有一个三角锥,这个里面噪声是最大的,那么这个噪声到底有多大,我这个隔音要隔多少,把它隔掉,没有数据,那么他们进去测,我们搞噪声的那些人就去测,怎么测呢?往里拿着拾音器,一个杆子伸到前面,伸到噪声锥里面去,还不够近,还要往里走。 记者:危险吗? 程不时:那是怕危险,怕震昏,把人要震昏,震昏就倒在那里头出不来了,所以你用绳子绑住,这是最土的方法,简直是过泸定桥的办法。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程不时他们完成了一项又一项的技术革新。 程不时:比如说油量的移动的问题,我们这个飞机要装56吨油,要装到机翼里面,但是飞机在空中,它要倾斜的,它一倾斜,油箱就在里面晃荡了,油就流了,怎么保证继续供油呢,有个实验,要做一个真正的,机翼一样大的油箱,我们真的做了这么一个油箱,很大的,几十吨油装进去,然后让它在空中可以这样动,几个动作怎么做呢?我们工人工程师,他设计的时候,用三个点把它支起来,这三个点不同的移动,就可以造成几个角度的变化,你知道吧,后来航空部的副部长,搞技术的副部长,他一看这是开创性的,都没看见过的,他就是利用这个原理,利用创造性思维,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个我后来到了美国,美国有个造大飞机的公司,我去看,他们做了一个实验,我看他们做,他们怎么做,机翼上吊很多钢索,然后这边拉那边拉,可以让它在空中变成各种形状,那比我们土多了。 1980年9月26日,上海大场机场,经过十年的研制,运十开始了首次试飞。 记者:当时飞机飞上天那一刻,我想在您心里肯定不一样? 程不时:飞上天以后。 记者:是不是就意味着放下心了? 程不时:那当然了,不只是飞上天一刻,而且是整个一直到安全下来,心才放下来,试飞的王金大同志跟我讲。 记者:试飞员叫王金大。 程不时:叫王金大。 记者:您跟他交流了吗?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