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森:在资本证券领域,我就是个普通投资者而已。但是,因为我入市较早,几乎经历了改革开放后中国股市从建立到今天的所有历程,尤其是十年前股改时,代表广大中小股东参加股改博弈,在资本市场赢得了一定的名声,后来就经常被请去参加财经界的活动。但凡出席这类活动,我的身份有两个——作家和个人投资者。著名证券刊物《价值线》每年要搞一次中国上市公司的价值排行榜,至今办了三届,我三届都是评委,代表的也是个人投资者和中小股东。 记者:能否谈谈您作为证券投资人的状态和心态? 周梅森:证券投资人这个称呼很好,我喜欢。现在大家总是一口一个股民地称呼证券投资人,给人的印象是一帮在股市上投机取巧炒来炒去的家伙。真诚地说,我是投资,价值投资:投入用不着的资金,承担相应风险,分享企业的成长成果。我从没幻想过一夜暴富,只希望我的财富不要被通货膨胀吃掉。因为心态较好,除了牛市赚钱,熊市也无太大亏损。比如这三年,我只重仓持有格力电器一只股,看看这只股的走势就知道,我委实跑过了通货膨胀。 记者:一个作家在当今的市场大潮中,到底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周梅森:以前作家是一个非常受尊重的职业,现在作家的地位没法谈了,被社会边缘化了。但是也正常。我想每一个老百姓对财富增值的需求,已经远远超出了精神需求吧。但是问题就在于,作家一方面被边缘化了,一方面又不努力发出自己的声音,有些逃避现实。有些作家认为,写当下好像很难进入文学史,似乎远离生活,远离当下,才是所谓的纯文学。我不大愿意去批评别人,但的确有一部分作家,写的东西没人关心,老百姓凭什么花钱买你的书?怎么可能产生社会影响?我觉得作家在这个时代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对这个时代的重要问题还是要关心。 周梅森口述 成为巴尔扎克那样的作家 我文学生涯的开始,就是从一个收破烂的老头那里看到一本书,这本书前面少了十几页,后面少了十几页。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本书叫《巴尔扎克传》。书里讲,巴尔扎克一天到晚想发财,办过肥皂厂,香脂厂,每次投资都失败,失败以后就找出版商预支稿费,拿了稿费继续投资后,投资又失败,再写稿还钱。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当时我就想要做一个巴尔扎克。 巴尔扎克曾在拿破仑的雕像底座上写了一句话:彼以剑创其业,吾以笔竟其功。他的小说,如实写出了法兰西资本主义崛起过程中,没落贵族的失败和资产阶级的崛起那个重要转型期的社会百态。他是带着对资本主义的厌恶和仇恨来写作的。他的心态有点像我,一方面心里很想发财,一方面对大资本充满厌恶。我和他不同的是,我投资比他成功一些。我也是在每一个社会发展的重要关口都有作品出来。 再举一个例子,茅盾的《子夜》,写的是上世纪30年代的中国当下,而且还是参加当时中国社会大讨论的一个答卷式的作品。中国向何处去?资本主义道路能不能走得通?他当时是为了回答这些问题写的这本书。因此,说文学写当下没意义,这观点我不赞同。 从传统意义上讲,一个作家就应该回家专心写作,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这个时代机遇非常多,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你要抓住,一边学一边干,就能干成。 但是话说回来,文学在我的生命中无疑处于中心位置,文学成就了我的人生。早年在一片文化荒漠中,是文学在引导着我顽强地向前走,使我从矿山走向城市,从地层深处走到了阳光大地上,从青年走到中老年。没有文学,就不会有我的如此丰富的精彩人生,我今天肯定还是偏远矿山的一名下岗工人。 我故乡的同学们早在十几年前就全都下岗了,看到他们在底层挣扎奋斗的艰难身影,我的心里总会隐隐作痛。因此在我的小说——包括这部《人民的名义》里,总会有底层那些兄弟的一席之地。比如这部小说中的下岗工会主席郑西坡——我着力描绘的一个小人物,这种困顿人生对我来说也并不陌生,我的小说一直接着地气。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