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小雨把四天的促排卵针剂带回家，每天找自己熟悉的护士帮忙定时注射。四天之后再回来进行体检，以观察卵子的成长状况，而注射绒促性素的剂量也会根据卵子的成熟程度进行调整。

　　3月2号，小雨取卵结束。中介告诉小雨，通过手术从她体内成功取出了20颗卵子。

　　几天后，当我再次和小雨联络时，发现QQ聊天窗口的在线提醒已从“4G在线”变为“iPhone7 Plus在线”。我又想起了她当时说的那句话，“我是真的缺钱，没办法。”

　　生殖科医生：卖卵是在拿生命冒险

　　真实的取卵手术是什么样的？又有哪些潜在风险？我拜访了人工辅助生殖方面的专家，同济大学附属同济医院生殖医学科主任纪亚忠，并获准记录了在这个生殖中心的手术室里进行的取卵手术。

　　纪亚忠介绍，施行取卵手术对于环境有很高要求，室内要无菌、少尘，保持恒温。卵细胞是人体内最脆弱的细胞，对温度变化非常敏感，因此手术中用于盛放卵细胞的试管都必须是恒温加热的，保持和人体内同样的37摄氏度。

　　得知非法取卵手术是在医院外的“工作室”里进行的，纪亚忠直言“风险很大”。“把卵子从卵泡里取出来的过程，会在卵巢上造成创口，如果室内细菌超标，很容易造成感染。如果形成炎症，很可能影响今后的生育，甚至当时就会因为感染而发生危及生命的情况。”

　　我转述了小雨的取卵过程，纪亚忠提醒我注意，“中介说取了20个卵子，这个数字谁也不知道真假。在我们的临床上，一次只取10-12个卵子，这个数量对于胚胎移植已经够了。要得到更多卵细胞，需要用更多药刺激卵巢，这是有风险的。卵巢被刺激过度，容易发炎，形成腹水。”同时，他还告诉我，卵巢内同时存在多个成熟的卵泡，每个卵泡内可能有一到多个卵子，也有可能没有，必须用手术用的空心针刺破卵巢进入卵泡，才能取卵。所以取的越多，意味着在卵巢上留下的创口也越多，伤害也越大。

　　取卵，绝对不像中介声称的那样“绝对没有风险”，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对于我所拍摄的在医院接受取卵手术的患者来说，她们是出于对孩子的渴望才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但是对于像小雨那样为了钱而接受地下交易的女孩，我不知道，当她得知自己在拿生命冒险，会不会后悔。

　　“你还捐卵吗？客户出8万元。”在我QQ“潜水”多天以后，中介给我发来短信，表示客户愿意出高价，催促我尽快同意，开始接受促排卵治疗。为了打消我的顾虑，中介又再一次向我保证取卵手术的安全性。

　　“我们做的是慈善事业，你想想那些没有孩子的人多痛苦。”从头到尾，地下卵子交易的中介避而不谈这个黑色链条的非法性，也不提手术的风险，“安全、简单、赚钱快”，是他们游说卖卵者的核心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