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工商局审查后,王力军也曾尝试办理那张小小的粮食经营许可证,但被告知仓储设备和场地不符合要求。没有粮食经营许可证,他也无法办理工商营业执照。 在最高人民法院指令再审之后,王力军案的一审主审法官张利军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一审判决依据了当时的法律法规。”这是在王力军案被广泛报道后,他首次直面媒体。 “其实我们基层法院也很无奈,要是最高院不下达这么一个再审通知书,让结合实际情况判决,我们下面哪敢有法不依呢?要是判无罪,很可能连审核都通不过。”王震叹气道。 不管怎样,王力军就这样跌入了这个漩涡中。花了2.4万元买来的大型脱玉米机,再也没有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此前,庄稼人和买卖人,这两个身份,在他身上共存了30多年。今年46岁的王力军,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卖废品。那时,家庭贫困但“一心想念书”的他,在村里四处转悠,玻璃瓶、废报纸和破纸箱都成了他的宝贝,攒够一定数量后,他跨上自行车,一溜烟骑到废品收购站,换上个几毛钱,“学费就凑到了”。 做生意是这个农民追赶时代的方式。在村里,村民都直呼他小名“长在”,普遍认为他“不爱说话”,但是“为人挺好”。村里经营小卖部的娄换文,拍着大腿反问,“他为人要是不可靠,我能把家里的玉米卖给他?” 王力军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农忙时,他和妻子种地,自家有12亩田地,j2直播,还承包了20来亩地,种上葵花、玉米和番茄。农闲时,他反而比往常更加忙碌。从扯着嗓子高喊,到喇叭循环播放,他的小车上吆喝的内容,随着时代变了又变。他卖过反季蔬菜,自行车后座上一边架一个大铁筐,每天赶去城里的集贸市场,然后运回农民能买得起的便宜菜,包括韭菜、甘蓝、茄子和黄瓜;他收过一捆捆的猪毛猪肠,村民乐意卖给他,“总归能挣点钱,不然也就扔了”;他还收过猪羊,运气好一天能收三五头,挣上二三百元,只是沾上一身牲口的腥臭味。 每次进城,王力军总是留意城里收购些什么产品,然后反观村里有什么特产。他不停地奔波于城乡之间,成了庞大的供需网络中的一根毛细血管。 从骡车到自行车,从把式三轮车到有驾驶室的三轮车,从五轮车到二手农用车,王力军使用的交通工具不断更新换代,往往挣到钱之后,就卖掉之前的车,换上一辆速度更快、载重更大的车。 他做小买卖的足迹不断延伸,不仅去过自治区内的呼和浩特市、乌海市,最远还去过陕西神木县卖瓜果,每天在驾驶室过夜,或是仰面趴在瓜上睡觉。回去时,他从当地煤矿拉上十几吨生煤,捎给提前联系好的四五户农民,挣个路上的油钱。 “终于从贫困跨入了中等。”王力军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和妻子盖起了五间砖房,每年添置沙发、电视之类的大物件。王力军骄傲地说,他们家还供出了一个大学生,女儿考上了一本高校,每年花费高达两三万元,“学校里有很多外教”。 然而,如今他似乎又被时代抛下了。一场官司让他又变回了最纯粹的农民,“罪犯”的身份让他感到“抬不起头”,话比从前更少了。每月他要写报告,谈谈对自己犯罪的认识。 他并未选择上诉。吃了官司后,他的家里已经被掏空,除了上交非法经营收入6000元,还有罚金和各种活动经费,“总共花了好几万元,要种10年玉米才能收回”。更重要的是,当时他对翻案不抱希望。 在收到有罪的判决书之前,走村串户的小贩王力军曾经颇受农民欢迎。 田地的产量越来越高,一亩苞谷地的收成,从最初的500斤蹭蹭蹿到了近2000斤。村里的老汉告诉记者,“原先一个队打30万斤粮就不错了,现在一家就能打三五万斤,产量最少翻了10倍!” 随着产量的攀升,卖粮成了一个新难题。“农民自己卖粮时,几十个骡车排在乡里粮库前,有时候等上一天也卖不掉。”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