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那个私营经济开始被重新承认的年代,浏阳大大小小的花炮工厂重新开设起来。其中,西北面主做烟花,南面主做爆竹,泾渭分明,换了地方连手艺合格的技师都很难找到。 在老徐的村子里,最多时存在着百来家花炮作坊。大多以家庭为单位成立,那时也没什么证照的观念,盖起几间土房就是生产车间。全村上下,无论受教育的多寡,很多人都能说出元素周期表中那些与发光、发热有关的内容。 虽然条件简陋,制作花炮世代相传的一些事项并未被忘记。车间里竭力避免着一切可能产生撞击或摩擦的行为,穿着钉鞋、拖鞋或化纤衣服这类可能产生静电的打扮,均被禁止入内,房间里的人数也被严格限制,门口还立着个金属球,同样是为了揉搓手部、消除静电。 老徐可以历数出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浏阳本地及全国范围内历次与烟火有关的重大事故。一次事故之后可能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整肃,浏阳花炮产业的“瘦身”悄然进行,起先是没有证照的作坊被关停,随后又有了对生产环境的明确要求,再加上家族作坊到一定瓶颈后内部的合并消化,浏阳的花炮企业被控制在了近千家左右的规模。 当老徐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花炮厂时,同村的后辈小彭也遵循了他年轻时的轨迹。17岁那年,小彭从制作花炮筒管这一最基础的工种做起,他还没有资格接触更多花炮中所装的原料药剂。“那才是奥秘所在,烟花打出的高度、形状和颜色,都和其中的搭配剂量有关。” 同龄人中和小鹏做出相同选择的不少,atv,浏阳当地骄傲于,青壮年不用像其他地区那样,到异地打工谋生。在老徐的村子,虽然留存下的只有包括他在内的三四家企业,但规模也足够为全村近一半的劳动力提供工作机会。 根据浏阳当地数据,仅2016年1至9月,全市花炮产业集群实现总产值152亿元,其中出口销售额18.3亿元,国内销售额98.6亿元,原辅材料及相关产业实现35.1亿元。 浏阳人也没有忘了他们的祖师爷李畋,当地建有关于他的寺庙和塑像,还曾举行关于他的公祭仪式,全球数百家的花炮企业代表汇聚于此,其中也有浏阳当地市政府官员的身影。 花炮被和“污染”以及“浪费”这些词汇画上了等号,几百万的政府订单没了踪影,一地接着一地出台了尺度不同的“禁放令” 三年前,小彭已经是一条花炮生产线的带头人,也在圈里积累了不少人脉。他试着联系经销商,几乎就要成功地卖掉价值60万的花炮。“当时想要是做成了这单,我可以歇几年什么都不用干了。” 然而小彭终究错过了“最好的时光”,在那一年,花炮被和“污染”以及“浪费”这些词汇画上了等号,他的60万花炮没了销路。 大环境下,这成了多数浏阳花炮所必须面对的问题。几百万的政府订单没了踪影,一地接着一地出台了尺度不同的“禁放令”。 这样的趋势,直到浏阳市鞭炮烟花管理局在分析2016年行业形势时仍然存在,烟花爆竹销售市场正由大中城市逐步转变到中小城市及农村市场。根据企业反映,当年1至6月烟花爆竹在大中城市销售量出现普遍下降,目前城市与农村销售量比大约为2:8左右。 同时,城市烟花爆竹的需求量进一步下降,各省、市零售网点数量比上年也有不同程度减少。由于今年禁限放烟花爆竹的呼声很高,已经取得零售资格的城区零售点不同程度地减少了进货量。与之相反,县级城市及农村市场由于受到燃放空间较少受到限制,加之农村购买力的不断增强,大多数农村市场出现逆势上扬的势头。 作为厂主的老徐也在循着这样的趋势做着改变,浙江曾是他产品的主要销路地区,但包括当地一二线城市在内的发达地区销路却在不断萎缩。老徐只好调转方向,他的主要产业已远销至四川、贵州等偏远地区。 老徐还想着在技术上创新,减少些关于花炮“污染”的诟病。他想到的办法是消减花炮的内筒,以减少花炮燃放后残留的垃圾。可问题也随之而来,“内筒没了,声音就小了,消费者不喜欢。” 成本的上涨同样是老徐无力独自应对的,过去一年里,根据新的管理规定,对运输车辆提出了更高更细的要求,车辆运输能力下降,导致花炮成品运输成本将增加20%-30%。花炮行业上游产业,诸如树脂、合金粉、黑火药、纸张等生产必需原材料价格也出现不同幅度上涨。 早在几个月前,老徐就嗅到了纸张涨价的行情,他想提前屯一批货,以备春节前生产所用。但最后一批尾货,纸张厂家却用各种理由搪塞着不给发出。“我也理解,他再给我发,他就赔本了。”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