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12日,植树节,关于“种树老人”的第一篇报道发出。两天后,贾海霞接到村支书电话,《石家庄日报》要来采访。“那是最激动的一次,党报啊,来采访我们,多不简单!” 贾海霞家写字台正中间摆的是和石家庄市委书记孙瑞彬的合影。两年前,孙瑞彬曾出现在他家小院,告诉他和贾文其“一棵树就是一个除尘器,一片林就是一个制氧站”。 贾海霞没听过这么“有水平”的话,他把这句话当作座右铭,“别的媒体来了,我们也学着说。”带着身残志坚、绿化环境的标签,两个人被评为“2014感动河北年度人物”。 经过河北当地媒体连续发酵,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贾文其和贾海霞接到很多采访邀约。贾海霞拉着曾经走南闯北的贾文其的袖子,第一次去北京、合肥,第一次坐高铁、飞机,感觉“光荣、骄傲”。 今年三月份,贾海霞把一直在外打零工的老伴叫回家帮忙联系树商,“儿子二十了,树也长大了,我们想把树卖了,我给儿子结婚,贾文其拿着钱养老。” “买树的人来看了三次,我们的树有大有小,人家说平均下来按一棵一百算。”贾海霞老伴说。 从贾海霞家出来是几个连续的陡坡,刚刚失明的时候他经常在这个坡上摔跤。新京报记者杨静茹 摄树还没来得及卖,CNN的一条两分半钟短片再次把他们推上舆论浪尖,五六月份,中外记者突然涌进来,事情开始“变味了”。 村支书刘彦明、县宣传部新闻科负责人高靖华那段时间每天在贾海霞和贾文其家“上班”,负责接待和引导来访者。高靖华说,“井陉几十年也出不了这样的名人。”上次井陉县引起媒体广泛关注还是2007年的红心鸭蛋事件。 来访者的套路都差不多,atv,先让贾海霞爬树砍树枝、贾文其背着贾海霞趟水,再问他们为什么种树、怎么种树。最夸张的时候,树林上空三个无人机同时在转。 有一次,贾海霞正在“表演”爬树,下边的两拨人打起来了,一拨人走动影响了另一拨人的拍摄。两边越打越凶,贾文其没法拉架,贾海霞赶忙从三米多高的树上下来,摸索着把他们拉开,劝说和气以后,再次爬到树上供他们拍摄。 贾海霞很无奈,五十多的人了,最多的时候他都记不得自己一天要爬多少次树。“我们还不如耍猴的,猴子上树还有人扔硬币呢,我们都没有。” 六月份,有一家电视台拍摄贾文其背着贾海霞过河的画面,来来回回走了十次都不满意。天气很热,两个人感觉头重脚轻,全身没劲,强撑着精力完成当天的拍摄,第二天就说不出话了,发高烧,在卫生所打了一周多点滴。 贾文其实在没有面对镜头表达的欲望,他喜欢安静的生活,看看书、下下棋、写写字。“让人不舒服的事儿实在太多了。”贾文其对剥洋葱说,“但是人家大老远来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有什么要求我就想尽量满足。”当时,四个杭州来的学生想采访他们,他们一时抽不出时间,贾文其安顿学生在自己屋里住下,自己找别的地方凑活。 成名使他们俩成为村里“不自然”的人。贾文其带记者在村里或河滩上走,村民都会盯着看,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又视察工作啊?”还有村民背地里讲,河滩上的树不是他们种的,是自己长出来的。 贾文其对名气和关注度越来越麻木,他经常想“什么时候才能熬出来啊。” 洪水过后,河滩上只剩下凌乱的残缺枝干。新京报记者杨静茹 摄 “名誉太不现实了” 这一轮的舆论包围促使贾海霞和贾文其改变了卖树的计划。“我们一开始种树就是想等长大了卖钱,后来得到的关注和认可多了,好像钻进套里了,都说我们是榜样,树也不敢卖了。”贾海霞说。 贾文其的解释更简单,“我们一边砍树,一边接受采访,不合适。” 他们都清楚河滩上种树有风险,村里老辈人都说冶河每过十到二十年就会发一次洪水,上次大水正好是二十年前。五月份贾海霞还说,“这河边就是水,要是涨一次,发大水了,马上就冲完了。”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