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院子里的日子,依姐家依然延续着新生命的诞生,妈妈在垃圾堆旁生下了自己的第四和第五个孩子。听到婴儿的哭声,赤膊穿着短裤的陈峰兴奋地跑出来观瞧。十天之后,还是在垃圾堆旁,趁着分拣垃圾的间隙,依姐妈妈哺乳着那个还粉嫩的新生儿。 在这个并不体面的环境里,院子里的人们不停歇地劳作,王久良觉得已经失去了探讨废旧塑料产业利弊的意义。“有些话说出来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陈峰一直想买辆轿车,上网一查,废旧塑料生意攒下来的积蓄还不够10万元的车型。后来他倾尽一年加工塑料的积蓄,才买回了一辆二手轿车。 陈峰开车回家的路上,路旁正有人将无法加工的垃圾燃烧,浓烟升腾而上。王久良的镜头拍下了这一幕,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悖论,在追求美好的同时丧失了美好。 改变的生活 两家人都希望在废旧塑料加工的营生里改变生活,但境遇不同,分歧也由此而来。 一次陈峰大声斥责依姐的父亲,进而动起手来。起因是依姐的父亲在分拣垃圾时不大认真,将可供加工的塑料白白地丢掉了。 “我不可能像你妈妈挑的那么仔细。”依姐的父亲也有着自己的抱怨,在领取报酬时,他还会表达出能多些收入的愿望。 另一纷争则来自依姐的教育问题,面对着王久良的镜头,依姐早早袒露了想回家上学的心愿。 在陈峰送自己儿子入学那天,也看出了依姐的心思,想带她一起去学校看看。但这遭到了依姐父亲坚决的阻拦,两个男人吵了起来,陈峰拉起依姐要走,小女孩看着父亲一脸怒色,缩回了自己的步子。 王久良知道陈峰是一片好意,也更理解依姐的爸爸。如果无力完成女儿的心愿却由别人“代劳”,一个父亲的尊严将就此崩塌。那天晚上依姐的父亲哭着闷下口酒,“穷人家的孩子聪明、懂事,就是没上过学,我也没有办法。” 过了一段时间,陈峰还是带依姐去了学校。那天正好是文艺演出的日子,看着台上唱唱跳跳的儿子,陈峰也哭了,依姐的眼里则满是茫然。 随着和王久良越来越亲近,依姐把回家上学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希望能帮着劝劝父亲。每当和父亲说起这个话题时,她开始不住地向王久良使着眼色。 王久良曾希望在自己的镜头下,能出现一个关于依姐上学波折的故事,一年过去,他发现单靠依姐父亲的决断,这个愿望已不大可能实现。 “外出打工后,老家的房子已经破败”“回去了意味着经济压力的增加”,依姐的父亲不缺少返乡艰难的理由。王久良不得已介入到了镜头下的这个故事里。他坚决地说“孩子上学的事没得商量”,并在和制片方商量后决定给依姐的教育提供资助。 返乡上学路 纪录片的第一个镜头始于一片集市上,那时9岁的依姐懵懂地看着镜头。两年之后的冬天,依姐和家人把分拣剩下的塑料包装贴在墙上,抵御风寒,王久良的拍摄也即将结束。 在离开院子半年之后,王久良和制片方出钱让依姐家买好车票,踏上返程。 故乡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从公路到山顶村子的路程还是要坐上一个小时的摩托,依姐家老宅的屋顶却已瓦片脱落,能望见天空。 依姐如愿进了乡上的小学,那时一年级已经开课了一段日子。又过了一年,依姐的两个弟弟也跟随了姐姐的脚步,每天三个孩子结伴走上半个小时的山路去往学校。 只是回到故乡,似乎和外面的世界隔得有些远了。弟弟阿泽不大记得院子里堆放的垃圾,只是怀念那时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可以和依姐走很远的路去商店,给刚出生的弟弟买罐奶粉,回来时天已经擦黑。 但在村子里,从山顶到公路旁靠摩托车连接,往返一次也要百多元的花费。依姐很少有机会下山,阿泽有时靠着村里人办喜事,跟着送亲的队伍出去看看。 阿泽看过陈峰家的电脑,知道“网络”的存在,村子旁好像也在架设网络信号,能连通的日子不能确定。家里那台电视还循环播放着一些制作粗糙的卡拉OK和旧时碟片,阿泽熟悉的是像“林正英”这样在上世纪90年代才风靡的影星。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