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离江边的人,往往不愿多说话。陈思有自己的法子——喝酒。驿站里,陈思总要备上几箱啤酒。他常惠顾的川菜馆老板娘称,陈思只要带人吃饭,就没有不点酒的时候。 微醺,对方嗜赌被追债的经历全向陈思抖了出来:妻子已怀孕8个月,原先在上海买的120平米房子均价从2万一平涨到了8万,但嗜赌欠了6笔款,借用父母之力才还了两笔。 酒桌上,陈思装喝多了,批评他:“我请你吃饭把你从岸边拉回来,你就感恩我,对我言听计从。你父母养你29年你怎么就不听?” 11月21日,小伙子又被家人送到了心灵驿站。从陈思这里返回后,没忍住赌了一夜,对方父亲没说输多少,跪在地上哭。因儿子只听陈思的话,求他帮忙戒赌。 “命要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26年前,22岁的陈思背了100斤米从宿迁老家到南京打工,在汽车制造厂旁挖土立方,被工头欠薪。1995年后开了家烟酒杂货铺,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他说,自己能理解那些在南京打工困顿的跳桥人。如今,他在一家物流公司做货物调配,一个月拿4000块钱,2000上交妻子,剩下的自己吃饭救人用。 陈思没想到,自己能一做13年,“上了桥就停不下来了,已经成了惯性。”陈思掸了下手里的烟,回忆起2000年时,他偶遇救起的第一个人。在山东一家技校上学的小伙子被同学骗到了南京搞传销,生了病没药吃,传销组织看着他快死了把他放了出来。面黄唇干,身子半挂在桥栏上,陈思抱着他下桥,买了面包、水还有回家的车票。从那之后,陈思知道,人是可救的。 2003年7月,陈思看到电视里播放一个女大学毕业生跳了桥,桥上留下了毕业证书和一封写着“南京不接受我”的遗书。“那姑娘也是宿迁的,我老乡,在南京上了四年大学。我想到自己来的时候也不易。”2003年9月,陈思的女儿上了一年级,已经能帮家里看杂货铺,陈思开始利用周六、周日,上桥巡查救人。 老家穷,陈思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最大的愿望就是老家有个一亩三分地。“在南京几十年了,我没觉得自己是个主人,只有回了老家才有归属感。”陈思待人大方,劝人谢朋友时到餐馆吃饭点菜满桌,有酒有肉。“我总是让他们感觉到我不在乎这个(钱),其实我也心疼。” 21日中午,陈思拉着上海小伙和帮忙的朋友们谈心吃饭。妻子白着脸,小声问他:“就不能不去饭店吃吗?” 为了降低租房成本,心灵驿站租在江北大厂。两室一厅,摆着四张单人床,一个月1000元。同样的房子,江北岸边要3000多元,过江到了江南,更是难以承受。 一年下来,陈思在劝人救人上,花费近8万。“除了租房,吃饭不能少,酒更得备着,遇到条件不好的还给人路费。”陈思回忆,在最初救人的几年,每到家里用钱的时候,妻子少不了和他吵。直到2007年汕头一家公益基金会资助了他,一个月给5000块钱,陈思才得以继续。“没那么高尚,我不可能亏着老婆孩子,自己勒紧裤腰带去救人。”陈思笑了。 大桥上救人成名,随之而来的一边是大好人的称赞,一边则是沽名钓誉的质疑。“想2006年那个时候,我被吹得天花乱坠,走哪里都知道我。”陈思利用自己的知名度,atv,帮跳桥的山东姑娘找到了在南京高校食堂工作的机会,又替欲图自杀的石青(化名)拿到了低保。 广西某开发区的规划者找到他,提出给50万,分房且帮妻子女儿落户安排工作,让陈思一家住到规划的“好人社区”里,增加知名度。 最让陈思觉得辉煌的,是2007年他去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了群英会,吃了宴席,上天安门二层楼时有人开道,在京西宾馆和领导、演艺明星合过影。 2008年,他迫使自己低调了下来。问及原因,陈思带着讳莫如深的味道:“有人说,上大桥5年来,我把南京的形象都搞坏了,南京是博爱南京不是自杀大桥。” 租房建设心灵驿站是被迫之举,劝下桥的人陈思不放心,总要为他们租几天20元、30元一晚的小旅馆,劝解谈心。被报道后,旅馆老板求着陈思走,“人家怕人自杀在宾馆里,以后生意没得做。”没救人时,心灵驿站的房子空着。 被救者也或多或少知道陈思带来的巨大关注度。“救的时候他们没有意识到,只有在好的时候,他们才忌讳。”陈思救过的人,很少再回他电话问候的,印象中偶尔几位打来,用的都是座机或公用电话。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