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自然语言都始终处于变化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标准语发源地的方言也会产生新变化。但标准语时常有人为规定的因素,其变化往往跟不上方言的脚步,结果标准语发源地的人说话就不再那么标准了。 最突出的是意大利语。现代的标准意大利语,和但丁在 13 世纪使用的佛罗伦萨方言无大差别,而佛罗伦萨方言却在七百年间发生了不少变化。今天的佛罗伦萨方言会把“房子”发成类似 la hasa 的音,在习惯说 la casa 的标准意大利语使用者看来,口音显然不太地道。 15 世纪画家多梅尼科·迪·米凯里诺(Domenico di Michelino)笔下的但丁法语的情况则较为复杂。理论上,标准法语应该区分 un/in 和 a/â,但巴黎方言却从 20 世纪早期即开始混淆其区别,现代巴黎绝大部分人的口语已经完全无法区分这两组音。 但与意大利语的情况不同,巴黎方言在法语中的地位极其强势,结果在巴黎人口音走偏一百年后,标准法语不得不承认了既成事实,近年出版的许多法语字典都开始按照当代巴黎人的读音来标音。 汉语普通话由于确立时代较晚,与北京人方言的偏离尚不明显,但苗头也已开始出现。 许多北京人会把 wa、wan、wen 的音节发成 va、van、ven,还有人把 j、q、x发成 z、c、s,把s发成类似英语 th 的读音。这些新出现的音变均未被普通话采纳。 北京吞音节选 除了语言本身的演化外,有些产生标准音的大城市因为人口众多、来源复杂,其市民的口音本来就不统一。 如英语的“伦敦音”虽然是很多中国人想象中的标准音,但很多伦敦市民说的英语和英语的标准音差别甚大。 英国的标准语被称为公认发音(Received Pronunciation),有时也称“BBC发音”、“牛津英语”。跟其他标准语不同,标准英语没有统一的官方标准或是中央标准,只是约定俗成的产物。 这种公认发音常被认为是基于英格兰南部和东米德兰兹地区的口音。这一地区发达的农业、羊毛贸易和印刷业以及伦敦一牛津一剑桥所形成的社会政治优势和文化优势, 使得这种方言受到社会的公认,成为英语的标准发音。 作为良好教育和社会地位的标志,公认发音更经由公学推广至全英格兰上层阶层。 但是伦敦普通市民,尤其是居住于东部的下层伦敦人,则始终使用一种被称为考克尼(Cockney)的方言。和公认发音比起来,考克尼有 th 读 f、音节尾的-p、t、k 混淆等诸多很不“标准”的特征,即使在英语水平不足以盲听英语影视剧的中国观众听来,都不免显得粗俗不堪。 贝克汉姆成名后,其考克尼口音逐渐减弱,向公认发音靠拢 反倒是在人口以学者和学生为主的牛津地区,多数人说的英语更加标准。 日语的情况也有相似之处。现代标准日语来自江户时代的东京,且是以江户山手地区(今东京中心一带)的上流阶层方言为基础。而下町地区虽然同在东京,其方言却不分 hi、shi、缺乏复杂的敬语,结果被认为是没有文化的象征。 北京内部也存在类似的方言差异,如在选择北京话为标准语的时候,有些北京人操持的口音就成为了他们说好普通话的障碍。 20 世纪早期的北京话中,“倾”有 qing、qiong、kuang 三种读音,最终 qing 成为标准,说 qiong、kuang 的北京人的普通话就出了问题。 同样,把“佛香阁”说成“佛香搞”的京郊农民,和把“竹”读得像“住”的城里读书人,普通话也不免显得不太利索。 台湾国语和大陆普通话的发音不同,也往往源自不同阶层的北京市民的口音差异。 根据台湾《国语一字多音审定表》及大陆《普通话四读词审音表释例》,两岸的字音有许多差异。以“期”字为例,台湾地区念 2 声,大陆地区念 1 声。二者在读音上的取舍显示,台湾地区较重视字音的渊源,音多来自北京书音。而大陆地区重视字音通俗化,偏重北京普罗大众的口音。 部分词汇在台湾国语和大陆普通话中的发音 当然也有反例,如台湾读“和”为“汗”就是一个非常乡土的读音。 普通话说得比北京人好很难吗 北京人的普通话未必最好,其他地方的人说得自然也不一定就怪。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