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入院首日,爸妈办完手续后,小麦就被五六个同龄和比他小的青少年带进行为矫正室,atv,屋子里的全部陈设是一张手术床,床上的一台方形仪器,一个氧气瓶,一个医疗柜和两把椅子。青年们先用布条把他约束在椅子上,紧接着,进行治疗的男医生在他双手虎口内外两侧分别扎上一根针灸针,然后各连四根导线再接上仪器。小麦看到写着多频脉冲治疗仪的仪器上有四个旋钮,还有一个显示数字的小屏幕,“代表多少电压还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记得很清楚,数字是70,红色的。” 随着医生控制旋钮,电流涌进小麦的胳膊,疼痛感一波一波袭来,“就感觉骨头变成了刀在肉里搅,我反抗,喊,有人堵你嘴,身体也被绑着,只能在椅子上抽搐,什么都做不了。” “先给你一个下马威,然后开始问问题,如果回答得不满意,他会再开仪器”,小麦向极光复述当时和医生的交流状况:“医生让我看着他说话,我没说话,他笑了一下说‘又来一个刘胡兰’,又直接开仪器,那种痛苦很难形容,究竟是1秒、1分钟还是多久,已经完全没概念。他再问为什么来的,我说和家里关系不好,问(电击)是惩罚还是治疗,我学乖了,直接说治疗。又问我能不能安心住院,最少一年,我非常绝望,觉得活着没意思了,还是说能,临走前强调,从这里出去,不能和父母说里面的事情,更不许忽悠爸妈回家,如果忽悠爸妈回家就立刻回来,咱们继续治疗,出去跟爸妈认错,抱一下他们。” 出了矫正室,小麦看到爸妈一下就哭了,“但他们都在旁边守着,我没法跟爸妈说发生了什么,电服了。” 不都因为网瘾进来 只要家长管不住的孩子都送 接下来小麦正式开始住院,接受半军事化管理。那时网戒中心共有一百二三十名学员,年龄从十岁出头到三十多都有,十六到十八九岁的学生占一大半。小麦告诉极光,并不是所有学员都因为有网瘾而被送来,“有的孩子是在学校打架,有的是之前挺优秀后来突然反常,有的是先天智力发育迟缓,还有赌博的,好像只要家长管不住、不满意的,想送来都可以,听杨叔说之前也有过吸毒的、肥胖症、同性恋。” 在这里,学员们都被称作“盟友”,他们每天的作息安排是这样的:早上6点起床,20分钟洗漱、整理房间,之后跑操,等家长外出买饭回来就吃早饭,饭后打扫包括楼道等公共区域的卫生。大约8点半,大家要集体唱歌,内容包括网戒中心自创歌曲和感恩父母的,接下来背诵古籍,相互提问。等点评师进教室的时候,才开始正式课程,即点评课。但点评课时长并不固定,如果杨永信到场会更久一些,课后,学员吃午饭,吃药,午休。下午他们大多被安排上自习写日记,有时也继续上点评课,晚饭后仍分三组轮换上辩论课、自习,和完成网上作业,大约11点睡觉。 小麦介绍,住宿方面,病房被称作小室,每间住四到六对亲子,一个家庭分配一个床位和一张折叠椅,不管是晚上睡觉还是午休,孩子不允许睡床,只能睡折叠椅,“杨叔就是要让我们吃苦,还要感恩父母,每天晚上要给他们打水洗脚。” 课程当中的点评课,则是学员、家长和点评师同堂,期间对学员有坐姿要求,只能做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后背挺直,双手置于双膝上,不能乱动,“如果要动、要上厕所,必须举手报告,点评师、家委同意了才行。”而做网上作业时,实际上电脑并不连网络,只是按照指定内容在文档中键入文字。 大声说话大笑也不被允许 惩罚轻则加圈重则治疗 此前报道称,杨永信用一套“86条法则”管教学员,具体到“和家长说想回家”,“吃巧克力”,“坐杨叔凳子”,“上厕所锁门”,抽象到“严重心态问题”,“挑战杨叔权威”,“执行力不足”等均条例,一旦违反,学员将立即遭受电击。小麦说,自己住院期没有看到上述规定以文字形式公示,新学员了解管理规定都是由老学员口授。 “规矩挺多的,比如不能谈论治疗,不能谈论杨叔,不能说消极话语,不能讨论网络信息、出口成脏,‘我晕’这种都不行,还不能唱流行歌曲,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大笑,不能剧烈运动。” 小麦向极光表示,这些规定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就违反了,尤其不能大声说话、大笑等,对于十几岁的孩子而言更是压抑天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