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从未到过上海,因此对上海的农村充满了想象。上海的繁华让人觉得那里的农村应该比中西部的县城要好很多,但到了那里才发现,即使在上海,也有很多破败的乡村。 不过,与中西部破败的农村不同,上海农村的破败大都是因为那里的原住农民都已经进城,农村不过是大多数上海农民儿时的记忆。上海破败的农村隐藏着许多外地农民的梦想——他们背井离乡,在上海农村的一隅,寻找家庭发展的希望。 在上海农村的奋斗者中,来自安徽的农民最多,因此在上海郊区随处可见安徽特色的餐馆。除了来上海务工,还有相当大的群体在这里务农,以至于产生了与“农民工”一词相对的“农民农”的概念。 他们大都是夫妻或举家来到上海郊区的农村种粮或种菜。有的人实现了在这个城市户籍的转变,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在漂泊几十年后回到故乡。 李新雨的家庭就是众多漂泊的家庭之一。 李新雨是安徽临泉人,今年39岁。1994年,他大学毕业后到上海跟随父母打拼。当时李新雨的爷爷奶奶、父母和姐姐一家人经亲戚介绍,开始在上海闵行区马桥镇一个村以每亩600元的价格租了30多亩地种蔬菜,一家人住在村里提供的免费仓库,一年忙到头,没有雇工,每亩地纯收益2000多元。过了两三年,村里土地被征收,一家人就搬到了另外一个村,在那里又租20多亩地种菜。后来发现煤球生意比较好,就向村里租了两亩地,投资了三四万元开了煤球厂,专门给小摊小贩供应煤球。煤球厂差不多做了有10年。后来,李新雨的弟弟高中毕业后从老家到上海一起打拼。 2008年,煤球厂不做了,李新雨家里已经攒下了二三百万元,他们又借了100多万元,向村里租了15亩土地建仓库做物流生意。仓库面积有7000多平方米,当时和村里的协议是仓库15年之后归村里所有,到期后享有优先使用权,做物流生意每年差不多能够净赚四五十万元。 2011年,仓库所占土地也被征用。因为手续不全,仓库被定性为违章建筑,李新雨家总共得到了700多万元的拆迁赔款——如果按照正式厂房来赔款,赔偿数目则在1000万元以上。 赔偿款在家庭内分了之后,父母回老家养老,剩下李新雨和弟弟在上海继续打拼。弟弟拿到赔偿款后到青浦区做物流生意,每年收入四五十万元,还在那边买了房子。李新雨也带着自己那部分钱到奉贤区南桥镇继续做物流和代理生意,现在每个月的收入两万多元。但李新雨还在不断寻找新的投资机会,想重新找一个地方种菜。 李新雨已经在上海打拼了20多年,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同时出来的老乡相比,他和弟弟基本上算是成功者。尽管如此,李新雨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农民,他觉得自己仍然游离于上海这座城市之外:“变成上海人,何止困难,简直比登天还难”。 李新雨2001年结婚,娶的是老家的媳妇,婚后生了3个小孩,两个大的是儿子,大的13岁,小的11岁,最小的女儿才3岁。孩子们原本跟着他和妻子在上海生活,但到了儿子读初中的时候,妻子带着孩子回到老家县城去念书——因为小孩无法在上海读高中,也无法参加高考。一家人只能分居两地。 李新雨始终没有在上海买房。房价便宜的时候,家庭财富都投入到了生意中,后来房价高了,就更没有机会买房了。 李新雨觉得自己现在非常矛盾:因为超生,他无法取得上海户籍,也没有在上海买房,现在一家人分居两地,他在上海找不到归属感;另一方面,李新雨已经不适应家乡的生活,他觉得家乡的发展环境不好,回去之后无所适从,权衡之下只能留在上海继续打拼。 李新雨的家庭代表了一种典型的外地农民在上海的奋斗史。从他们家庭进城奋斗的历程来看,有3个典型特征:一是全家奋斗模式,全家人为了生活一起打拼,父母、爷爷奶奶是家庭奋斗的坚实后盾,而子女是家庭奋斗的真正希望,因为只有他们才是最有可能在这个城市扎根的人;二是多种经营模式,种菜、开煤球厂、搞仓储物流等,他们一直在尝试抓住市场的机遇,并不固守单一的经营模式,在多种经营中完成家庭财富积累;三是财富积累的不稳定性,由于家庭奋斗和城市发展嵌入的太过紧密,以至于城市发展的每一个微小变动,对他们都有较为深刻的影响,在城市发展征地的过程中,他们不断迁移,没能在哪个地方稳稳站住脚跟,最终家庭投资最大的产业因为征地而不得不重头再来。四川崇州的苦婆婆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