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厂长没再搭理我,一扭身出去了。我还以为真的去帮我找暖瓶呢,没想到不一会儿功夫赵厂长拿来了扫把和墩布,开始认真清理一地的碎玻璃和积水。赵厂长恢复了平静,好像已经忘记了刚刚的一幕,一丝不苟地清理着办公室的地面。我和老高、老朱点了点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公司。多年后我才弄懂,当年赵厂长办公室的一幕,是他精心策划的。试想,我们四人都是来自计算机厂,一起进入公司领导班子,公司党委让老赵把任务压给我们。这把赵厂长逼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唯有和我们三人闹翻了,弄个不欢而散,才可证实并非计算机厂的小圈子作怪,合计好了不接公司的任务指标。弄出这戏码来赵厂长可谓用心良苦。 八八年春节大年三十,整个上午我都在极度焦灼中度过。何大爷的一百台被摘掉硬盘的IBM-PS2,今天就要在北京机场闯关了。我和吕科长约定,他在北京机场报关成功后,第一时间打长途回来报个平安,这单进口货物一旦出事,这个年可就过不消停了。按照常规的惯例,北京机场海关大年三十下午就不办公了,最好的报关时间是贴着中午十二点。这时海关人员忙着回家过年会比较懈怠,选择此时报关开箱验货的概率很低,一旦开箱验货问题就大了。有人会问,您这国企也在这玩儿猫腻啊?说实在话,那时几乎没有民企,国企经营也很艰难。那么多的政府部门,都在挖空心思跑马圈地实现权力最大化,多部门重叠圈地、重复管理,企业只好闪转腾挪找空子钻漏洞,获取有限的生存空间,想完全守规矩不违法是不可能的,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十二点,我两眼紧盯着桌上的电话机,一刻也不敢将视线移开。办公室内勤帮我打来了午饭,我却没有一丝的饥饿感,时间来到了十二点三十分,我感觉到心脏的跳动速度在明显加快,我不由站起身来围绕着办公桌来回踱步。了解情况的人知道我的压力来自北京机场,此时没人愿意打扰我,室内静的有些发冷。马上要到一点了,在我精神即将崩溃的时候,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我赶紧抓起话筒,只听对面是吕科长的声音:曲头儿,过了过了。 听到过关的消息,我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长舒一口大气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电话?几点报的关?没遇到麻烦吧? 吕科长:咳!十二点前就办好了手续,我带了两条三五(香烟),在窗口上边递单子,下边塞进去两条烟。那位老兄连看都没看立马盖了放行章。我怕库房关门,急着先把货提了出来,再找电话报告,就耽搁到了现在。放心吧,天黑之前货能运回厂。 听了吕科长的叙述知道大功告成了。后来到了IBM合资公司以后,大家给了他一个“吕大胆”的绰号,好多走边线甚至出边界的事情,唯有他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边吕科长从海关提回了机器,何大爷那边效率也很高,从香港走水货路径由深圳发运的一百只硬盘也到津了。售后部门恢复了全部机器,我们发现IBM真的是很厉害,微通道总线将传输速度提升了数倍,OS/2操作系统和DOS相比,能力明显提升了一个量级。真是一款好机器,atv直播,功能向IBM-AS/400看齐了,一些小型计算机的功能,在这台微型机上实现了。还真有何大爷的,一百台机器,不出几天就被何大爷销售一空,看来IBM确实是技高一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看似一切都完满结束之际,PS-2又闹出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为啥这时我又和吕科长去了一次深圳,但肯定此次去深圳和进口这批PS-2无关。就在将要回津前一天的晚上,突然接到老朱的电话:小曲,你赶紧回来吧,都是你们干的好事,不知怎么得罪人家了,今天来了个号称是香港黑社会的汤斌,说是你们骗了人家一大笔钱,如果不还钱,他保证三天内让何总进班房。 听着电话那头,老朱大哥煞有介事的一通吵吵,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老朱大哥,你别着急,事情没那么严重。我问你除了汤斌还有谁一起过来?他们住在哪了? 朱总:还有他老婆苏小姐和一位姓李的,好像都住在凯悦饭店了。 (责任编辑:本港台直播) |